夜晚。

陳府門外，一個紅色身影揹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她赤裸的腳底早就被磨破，留下一個又一個血色的腳印，從醉仙樓到陳府。

“郎君，你別睡，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郎君，你別睡，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一路上，紅娘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郎君別睡”，多到她形成了肌肉記憶，嘴裡只會重複，腦子裡都是這句話。

她佝僂著腰，身後的男人比她高出太多，雙腳都垂落在地上，拖出血痕。

終於走到一處臺階，她緩緩抬起頭，“陳府”兩個燙金的大字出現在眼前。

她咧了咧乾燥的唇角，撕裂出血：“陳……府。”

“郎君，你看，我沒騙你吧，我們真的到家了。”

“我們到家了……”

她抬起腳邁上臺階，卻重心不穩往下摔去。

“唔！”

身體狠狠磕在臺階尖銳的稜角上，嘴裡吐出一口血。

但是她彷彿感覺不到疼，麻木的撐起身，去檢視陳宇傑的情況。

陳宇傑從她背上摔下來，滾落在一旁。

紅娘如今的行動全憑一口氣吊著，身體疲累不堪，只能一點一點，爬著找過去。

她拍拍陳宇傑的臉，喊著：“郎君，醒醒，不能睡。”

“郎君，醒醒，不能睡。”

“你快起來看看，我們到家了。”

“我沒力氣了，你起來，去開門好不好……”

“郎君，我餓了，你做飯給我吃好不好，我想吃雞蛋麵，還有糖醋小排骨……”

說累了，她將臉埋在陳宇傑冰冷的胸膛上，伸手抱著他早就沒了溫度的身體，蜷縮著。

“郎君，我冷，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郎君，你醒了嗎？我想回家，你起來帶我回家好不好……”

“郎君，你醒醒好不好，我怕……”

“郎君，你醒醒啊……”

“郎君……”

……

翌日，陳府的守門侍衛開啟門，揉著眼睛，像往常一樣往街道上看。

！！！

“來人啊，死人了！”

陳府被巨大的悲痛籠罩著。

所有人都知道，陳府的二少爺死了。

柴房。

“碰！”

“我真是瞎了眼招了你這麼個煞星進門！”

“你個煞星！要不是你，我的兒子就不會死！”

“我打死你這個煞星！”

“我打死你！”

奈何紅娘一直高燒昏迷不醒，並沒有反應。

出完氣，陳夫人扔下染血的鞭子，氣喘吁吁衝下人道：“給我割了她的舌頭，劃爛她的臉，找人將她扔到落日森林去！”

“從此以後，我陳府再沒有這個人！”

“真是晦氣！”

出了門，又傳來她的哭喪聲：“我的兒啊……是娘對不住你……”

……

落日森林。

紅娘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蕪的地方。

四周有蟲鳴。

她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下意識要喊“郎君”，卻只能發出“唔唔”聲。

嘴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唔唔！”

“唔唔！”

她將手指伸進嘴裡，仍舊什麼都沒有摸到。

一番動作，臉上傳來劇痛，她顫抖的手摸上自己的臉，只摸到一片溝壑縱橫，血肉模糊。

“唔唔！唔唔唔！”

“嗚嗚……”

淚水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