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悄悄,落針可聞。
李嬤嬤內心有些慌,但還是努力穩住氣息,黛玉適時的咳了一聲。
“咳!”
賈母原想著把寶玉挪出來和自己睡,讓黛玉睡碧紗櫥。大家睡一屋,親近,孩子們也暖和。
但聽這一聲咳嗽,不知怎麼的,心下有些不舒服,便沒作聲。
黛玉掩唇道:“哪裡睡不是睡,偏媽媽你巴巴兒來問。”
王熙鳳笑道:“就住老太太院子的東耳房裡,離老太太又近,又清淨。我這就叫人去收拾出來。”
黛玉笑道:“麻煩璉嫂子了。也不必大動干戈,清爽即可。”
賈母道:“快去收拾出來,燻的暖暖的,萬不可怠慢了。”
王熙鳳連忙答應。
賈母便說:“你們去罷,讓我們自在說話兒。”
王夫人聽了,忙起身,又說了兩句閒話,才引熙鳳、李紈二人去了。
賈母又問黛玉唸了什麼書。
黛玉道:“只剛唸了《四書》。姐姐妹妹們現在讀什麼書?”
賈母道:“讀的是什麼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
黛玉知道這是外祖母在外人面前的謙辭。
而那個“外人”就是自己。她的心緒一下子就落入彷徨無依。
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黛玉心中疑惑:“這個寶玉,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憊懶人物,懵懂頑童?”
心中想著,已進來了一位年少的公子。七八歲模樣。
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長的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實在好看的緊。
黛玉心下吃驚:“怎麼倒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怎麼能眼熟至此?”
只見那寶玉向賈母請了安。
賈母笑道:“快去見過你妹妹!”
寶玉瞧見多了一個沒見過的小姑娘,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
見她生的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
才六七歲就如此出眾,長大了必然更了不得。
寶玉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桃夭聽他果然有些信口胡說,便想著,真是知子莫若母,他娘倒是瞭解他。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當作遠別重逢。”
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寶玉走到黛玉身邊坐下,又細細打量一番,問:“妹妹可曾讀書?”
黛玉這會學乖了,學著賈母的謙辭道:“不曾讀,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寶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黛玉。”
“可有字?”
“不曾。”
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
探春便問:“可有出處?”
便聽寶玉東拉西扯說了一堆。不僅三春笑了,連底下的丫鬟都忍著笑。
他又問黛玉:“可也有玉沒有?”
眾人不解其意,黛玉便忖度著因他有玉,故問我有沒有,因答道:“我沒有那個。想來那玉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都有?”
寶玉聽了,登時發作起痴狂病來,摘下那玉,狠命朝地上摔去。
罵道:“什麼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
嚇的眾人一擁上前去拾玉。
賈母急的摟了寶玉道:“孽障!你生氣,要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