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婦人那裡出來，洛荷將村長夫妻帶回了城主府，柱子直接回了牛欄溝。

朝顏和微生辭走在城中大街上，緩緩踱步到辛虞出事的地方。

“此處是城中心，那天又是上元節，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都不過分。”朝顏掃視四周。

微生辭順著朝顏的話說道：“他們都在賞燈，不乏戴面具的，但想查，也應該能查出來。”

“怎麼說？”

“獻舍之術不受距離控制，但辛虞當時在芳羅的身體裡，換魂術與獻舍術碰到一起，必然發生些意料之外的事故。”

朝顏：“但沒有，什麼都是正常的，就好像只是一場單純的翻車事故。”

“還有一點，如果獻舍者要將自己的身體獻給辛虞，那他一定知道辛虞在芳羅的身體裡。”

“不錯，但如果不知道，那他的目的就是芳羅。”

“據我所知，”朝顏腳步一頓，“芳羅的人際關係很簡單。”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古代女子，還是野心勃勃且戀愛腦的女子。

即便知道得不到曲幽的心，還是心甘情願與曲幽在一起。

而曲幽同樣如此，明知辛虞身體裡的靈魂是芳羅，也不願放手。

得不到整個人，那就有什麼要什麼。

“你的意思是，還是辛虞這邊認識的人，辛虞或許對獻舍者有恩。”

微生辭像是想到什麼，神情驀然一頓，嘴唇囁嚅片刻，在朝顏詢問的視線中，緩緩說道：“你與辛虞有些像。”

朝顏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反應過來後稍加思索，便知他話裡的意思。

不由無奈失笑：“是與以前的我像吧。”

心軟，遇到深處困境之人總會伸以援手，救了不知多少人，結果卻被人恩將仇報，下場同樣悽慘。

只不過，辛虞要比她好些，至少辛虞還活著，或許在默默無聞的角落閒散度日。

相同的是扶疏和辛虞，不是現在的她。

“其實還是有些不同的。”朝顏笑道，“我救人的時候不會想要對方回報，辛虞當時想過曲幽的回報，我雖不圖回報，但也不想被反咬一口。”

偏偏他們都被咬了，這狠狠的一口，不知辛虞有沒有後悔過呢？

那位獻舍者呢？

又是否後悔把自己的身體獻給辛虞，助其金蟬脫殼，擺脫桎梏？

“你呢？阿顏，你有後悔過嗎？”

微生辭忽而問道。

朝顏呼吸一滯，沉默良久，道：“若是以前，我會說不會，救人全憑本心，本就不求回報，即便被所救之人刺了一劍，也是我自己的事。”

“但現在，我後悔。”

她抬眸直視微生辭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會後悔。”

後悔認識闌夕，後悔將闌夕帶起來，後悔助闌夕登帝。

“我知道這樣不夠豁達，但我本就不是豁達大度的人。”朝顏執起微生辭的手，聲音沉靜，“我小心眼，睚眥必報，記仇，絕對不會放過傷害過我的人。”

“而我最後悔的是，我的心軟，讓你陪我一起受盡苦難。”

“阿辭，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生來就是在一起的，我怎麼可能不後悔？”

每每想到微生辭的每一片神魂一次次拾起她破碎得不成樣子的神魂，她就心如刀割，恨不得將闌夕他們挫骨揚灰。

但還不是時候，別看現在處的還好，有說有笑。

可一旦闌夕恢復記憶，他們將再次站在對立面。

闌夕雖親切地喚她阿姐，但沒人比她更瞭解闌夕。

闌夕無時無刻不想要她的命。

不僅如此，他還想要微生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