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玉當然分不清哪邊是善哪邊是惡,但人都有著最樸素的判斷能力——壯漢的刀尖都對準手無寸鐵的婦人了,該出手幫誰想來並不難考慮。
有她加入,原本一邊倒的戰局倏爾明朗起來。
鏢師雖然也乾的是刀口舔血的行當,但是相比真正經歷過戰場的軍士,還是遜色許多。
空有虯結肌肉的幾個大漢不多時便在攻勢下節節敗退。齊滿山見勢不妙,他眼光一掃,見來者雖訓練有素,但看起來與這幾個女人並不熟稔,大概只是路遇。
他眼珠一轉,朝裴疏玉大聲道:“這位兄臺——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日你所見皆是家事,我……”
裴疏玉沒那麼好耐心聽他把話說完,她勾了勾唇,輕笑著道:“仇怨?不好意思了,我出劍,就是要見血的。”
無鋒的劍在空中翻了個花,被凌空拋起又被穩穩接住,裴疏玉勾指一彈劍身,眼神驟然凝下,就像被冰凍在滾開瞬間的沸水,冰與火的銳意交融貫通,只瞬間便直取了齊滿山的咽喉。
才撿了條命回來,沈蘭宜氣都沒捋順就去尋珊瑚在哪,她驚魂未定,還沒找見珊瑚在哪,忽然感到足踝之下洇來一股溫熱的溼意。
——噴湧而出的鮮血,幾乎漫過了她的鞋面與裙裾。
沈蘭宜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實在不是她的承受能力太低,著實是這小半個時辰裡發生的事情,太超出她的認知。
再睜眼時,沈蘭宜依舊有點兒恍惚,她拖著沉重的上身,下意識要將自己支起,還沒起來,左邊一隻手右邊一隻手不約而同扶起了她。
珊瑚急得眼圈都紅了,“夫人,你可算醒了,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要說的話,也是有的。久居深宅、無事連門都出不得的婦人哪架得住方才那場面,到現在手腳都是痠痛的。
但是想到那一地的血,還有可疑的、人體倒地的聲音,好像這些痠痛又都不算什麼了。
沈蘭宜深吸一口氣,還是道:“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正說著,身後靠著的東西晃了一晃,沈蘭宜抬眼,這才發覺自己正在馬車裡。
“我們這是在哪?”她驟然提起警覺。
另一邊的齊知恩答道:“在馬車上,喏,先前救了我們的大俠,正在前面駕車。”
說著話的時候,齊知恩的神情還有點複雜。畢竟前一刻,她才看見自己的親叔父死在面前。儘管這個叔父要捆她去嫁人奪她鏢局,但如此突然,還是不免讓她心下惴惴。
沈蘭宜愣住了。
不是,誰在駕車?
永寧王?
那個女扮男裝,直到若干年後造反失敗,被人卸了腦袋的永寧王?
珊瑚不知沈蘭宜心中所想,只把剛剛她暈倒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解釋了一遍。
先前街上那回,珊瑚也曾瞥過才回京的裴疏玉一眼。這人身姿太過優越,只一眼就足夠讓人記住,“永寧王殿下路過搭救,把那夥歹人都除去了。他把手下留在那裡善後、處理屍首,現在他是要帶我們去更衣。老安叔和陳嬸剛剛已經路過了住處,先下車了。”
“更衣?”沈蘭宜目光下移,看見了自己被血洇得顏色愈發深的藏青色裙襬,差點又暈了過去。
她扭頭,不去看乾涸的血塊,忍著噁心道:“她……貴人事忙,搭救便罷,怎還會考慮這許多?”
沈蘭宜前世並未與裴疏玉相交,但她知道這位永寧王殿下,可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
她不會因為她是女子而看輕她,相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反而讓沈蘭宜對她更多了一份畏懼。
珊瑚便道:“夫人,我們要是這樣回靈谷寺的話,肯定要倒大黴,所以奴婢大著膽子,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