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安......”
周如佛神色茫然地看著陳知安。
他此行入長安,是受家主和帝佛洞天中那位佛師指引,他們都說他的佛緣在長安,只要越過這道線,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於他周如佛如此,於帝族周氏亦如此。
他問自己需要做什麼。
家主和佛師只是笑而不語。
先前他一怒而起,恣意妄為欲大開殺戒,終於明白自己的佛緣在於何處,在於隨心所欲而無矩,便是陳知安又如何,都當一拳轟殺之。
思緒至此。
周如佛眼裡的茫然漸漸散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隨著他眼神變得堅定,其本來低靡的氣勢倏然拔高,初入洞天境圓滿的修為竟隱隱有破入返真境的跡象。
周如佛低頭看向陳知安,此時那雙虎目哪裡還有半分凶神惡煞之相,幾如一尊慈悲聖佛。
只見他單手行佛禮,寶相莊嚴,緩緩道:“陳知安,本座閉關十年,於佛境洞天苦修,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乾坤,修佛數百年,今此時方知,此行是為——殺你!”
殺字一出。
一輪大日升空,黑暗盡褪,整個遲疑巷都變成了金色海洋,或者說是金色苦海。
這是周如佛的洞天,一片苦海。
那苦海之上,周如佛化身一尊慈悲大佛,拈花一笑,苦海瞬間向陳知安席捲而去,然後遲疑巷再無陳知安的身影,天地重歸黑暗。
獨剩周如佛單手執佛禮立於黑暗中,頭上青絲盡散,彷彿立地成了佛。
“返真境!”
“周如佛踏入返真境了!”
眼見陳知安被苦海吞噬,無數修士低聲驚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不久前才踏入洞天境圓滿的周如佛,竟這麼快便讓洞天不墜,躋身返真境成了一尊大宗師,
看著那雖不過方寸之間,卻又彷彿無邊無際的苦海,蕭薔臉色微白:“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乾坤,周如佛當初誤入的那個洞天恐怕另有乾坤,不然以他甲子內入返真的天資,不說天道榜榜首,前三甲至少是有一席之地的。”
言及至此,她忽然有些遲疑地看著葉旌道:“這樣一尊佛,陳留王,能勝他麼?”
“當然!”
葉旌沒有開口,開口的是夏無憂。
只見先前還一臉靦腆的夏無憂此時雙眼發光,渾身散發著極為純粹的自信,大聲道:“陳留王當然是無敵的,你們何曾見他敗過?”
“是極是極,不管敵人是誰,陳留王自然是能贏的。”
有修士應和起來。
然而更多人卻顯得有些沉默。
如果周如佛依舊是先前那個白痴,想來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戰的勝敗,可此時單手禮佛立在黑暗中的人,幾乎已經看不到半點周如佛的影子,如同一尊立地成佛的聖僧。
而且洞天境和返真境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世間又有幾人能敢說以下伐上?
便在眾人沉默時,青雲門外事郎楊鳳仙拂扇輕笑,悠然道:“諸位何必杞人憂天,當初那幾座天下的天驕何其強大,無一不是天之驕子,可如今呢,他們都成了陳留王劍下亡魂,周如佛再強,能強過姬無敵強過小魔王、強過那些不講道理被一次次拔高修為的天命?”
眾人聞言微微一怔,此間許多人都曾入過聖墟,都曾見過那風雪中仗劍殺人的快意身姿,更見過其在大戰後橫劍在膝大口飲酒的風流!
那堆砌如山人頭和滿山風雪,早已證明了陳留王的無敵。
區區一個周如佛,便是踏入返真境又如何,也不過一劍兩劍的事而已。
想到此處,滿巷沉默頓時變得喧囂起來,紛紛笑道:“那我們就在此地等陳留王殺完人,再入府吃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