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終於要亂了,果然陳知安才是禍亂的源頭...”
遲疑巷那間書鋪裡,秀才擼著身下的大黑狗,感受到長安城忽然變得緊張起來的氣氛,那雙渾濁眸子裡閃過一絲喜色。
他在長安城看了一年多,始終沒有看到藏在大荒的影子,但他知道影子一定在大荒,而且就在長安城某個角落,如今一個本該死去的人重新活了過來,再次證實了他的猜測。
“老師,姬無敵和小魔王也曾死而復生,而且他們都來了長安城,有沒有可能影子的目光其實一直落在他們身上,陳知安只是用來遮掩的小卒子?”
一年過去,劉半冊已經習慣了做狗,他此時吐出的話並非人言,而是犬吠,可和秀才交流起來並沒有半點違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秀才手掌撫著大黑狗的腦袋,渾濁眸子裡透著幾分不解:“無論是小魔王還是姬無敵,他們的來處都並不是什麼秘密,蹦得再高也在蒼穹之下,也能隨時被看到。
陳知安...和他們不一樣。
曾經的陳知安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可昨夜再看他時,他連現在都已經沒有了,他明明活蹦亂跳地站在我們面前,我們卻看不見他,這是從未出現過的事。”
“他或許只是一枚棋子,可既然那道影子在他身上傾注瞭如此多的目光,就絕不會無關緊要,我們必須死死盯著他,就像一條狗一樣,順著他留下的痕跡,找到那個影子。”
“老師...”
劉半冊忽然犬吠起來,叫聲有些委屈。
他當然不是因為老師要他做一條狗而委屈,而是因為不知何時徐半卷放在他頭頂的手掌變得極為用力,五指深深陷入毛髮中,他本不想出聲打擾,但他實在害怕老師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腦袋摁碎。
因為他能感覺到向來視天下帝境存在也如等閒的老師——似乎在恐懼!
這種恐懼來源於對那道影子的未知。
也是對大荒失去掌控的恐慌...
感覺到頭頂那隻手掌重新變得溫和下來,劉半冊鼓起勇氣問道:“老師,如果我們一直找不到那道影子,會怎麼辦?”
天機閣是世間傳承最古老的宗門,最早可追溯於大荒還未被打碎前,但無數年來世間少有天機閣的痕跡,甚至鮮有人知,因為天機閣從組建那日起,就遊離在天地之間冷眼旁觀,不涉世間,不理世事。
身為天機閣近千年來最出色的天才,劉半冊深知天機閣中人那刻在骨子裡的淡漠,自己這位手握半卷天書的老師更是如此,雖然看似嬉笑怒罵遊戲人間,實則對這世間根本沒有半點感情,已達傳說中天心即己心的天人之境。
他不敢想象,如果老師一直找不到那道影子,究竟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在你很小的時候,為師給你講過一個故事...”
徐半卷渾濁目光看向門外,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幽幽道:“惡虎藏於山野,獵人入山獵虎,惡虎避之不見,獵人只好放火將整座山林燒成一片灰燼。”
劉半冊聞言身子微微一顫,哪怕此時他已經變成一條漆黑如墨的大狗,臉色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變得蒼白,但他依舊感覺自己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沉默良久,他顫顫巍巍道:“可是山野裡除了惡虎,還有很多野獸,他們是無辜的,山也是無辜的!”
“那又如何?”
徐半卷看著劉半冊淡漠道:“猛虎盤踞山頭,獵人便沒有辦法再狩獵,砍柴人也沒辦法進山砍柴,一群不屬於獵人的獵物,一座不屬於砍柴人的山,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而且你該知道,哪怕這把火燒的再大,無數年後終究又會長出新的柴,引來新的獵物。”
劉半冊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