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時江睨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輕嘆,「顱內動脈瘤破裂,其中半數會在發病後48小時內死亡,即使挺過48小時,存活的病例中有近三分之一可再次發生出血。」
宋楚用了半分鐘消化他的專業術語,而後眼淚再次蓄滿眼眶,「也就是,他存活希望渺茫?」
「如果換作別人,我會告訴他,醫學上沒有絕對的事情,讓他們等待奇蹟。但現在是你,所以我更願意勸你看清現實,坦然接受。」高時江安慰地拍了拍宋楚的手臂,「孩子,看開些。」
「那他會醒嗎?」宋楚又問。
高時江想了想,回答,「那得看他求生的意志強不強。」
雖然破例,但為了防止細菌入侵,醫院最後還是勸退他們離開icu。從重症加護病房出來,宋一諾便對宋家二老說,「爸媽,你們先回去,這兒有我和一言守著。」
「我不走,我得守在這裡,萬一要是有什麼……」老太太哽咽得說不下去。
「媽,這天寒地凍的,守這裡會凍壞的。再說,你和爸血壓都不好,萬一有個好歹,你可讓我們怎麼辦?」宋一言忙出聲勸道。
「是呀,奶奶,二叔現在還在醫院,您可千萬不能再倒下。」宋博彥也加入勸說隊伍。
老太太還想說什麼,靜默不語的老爺子發話了,「好了,別個小的添麻煩,咱們先回去,有什麼再過來。」語畢,又交待大兒子,「不管有什麼,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宋一諾連連稱好,又對老婆說,「爸媽也要人照顧,你也回去。」
「好,那我回家讓保姆燒點吃的,明早送過來。」
送走父母,宋一諾看了看留下的人,吩咐道,「也別都守在這裡,醫院那邊給了房間,博彥,你先陪你爸媽去休息,晚點再來換我,至於楚楚和溫馨……」
「我要留下。」兩人異口同聲。
宋一諾也沒反對,點點頭說,「你們就留下吧。」
其餘人也無異議,只互相交待了兩句要注意身體,便該走的走,該留的留。從二樓下來,林佳貞突然碰了碰兒子的手臂,疑惑不解,「誒,楚楚怎麼一個人來,少卿呢?不是又鬧矛盾吧?」
宋博彥這也才想起,剛才堂姐只說電話沒人接,後來一忙活也忘記再打,現在這時候,楚楚身邊最需要的就是江少卿。
思及此,他連忙拿出電話打給江少卿,可連撥了幾個都是關機,他又打座機,仍是沒人接。最後只得打給住得離江少卿家最近的瞿白,「老五,你趕緊去趟二哥家,告訴他我二叔生命垂危,叫他馬上過來。」
凌晨,住院部的燈相繼熄滅,唯有二樓重症加護病房外的家屬等候區燈火通明。慘白的日光燈照在每一個焦急等待的家屬臉上,配合上這靜得窒息的氛圍,給人陰森恐怖之感。
宋楚把頭埋進膝蓋裡,一動不動。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腳已經針刺般麻疼,但她仍不捨得放下腿,放下這個極具保衛性的動作。
歪著頭,再次撥通江少卿的電話,依舊關機,換座機,還是沒人接。她摁斷,胸口的氣悶越發厲害,既氣最需要人陪時他不在身邊,又氣這大半夜自己沒回家,他竟然不聞不顧,而相較之下,似乎後者更甚。
心裡憤憤地正罵著他,手機乍然震動。她瞟了一眼螢幕上的名字,瞿白?他大半夜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
她訝異地接起來,剛說了個喂,熟悉的男聲隨即在彼端響起,「楚楚,是我。」
壓抑太久的委屈、憤怒、傷心頃刻爆發,宋楚握著手機嗚地哭出聲,「混蛋,你怎麼才給我打電話,你幹什麼去了?手機一直關機?家裡電話也沒有接?」
「對不起,對不起。」江少卿忙不跌賠罪,「都是我的錯,你別哭,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