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穆深表現得儼然一個科學家,而非警署高階警司,眾人聽完他這一番「多維度理論」,紛紛似懂非懂地點頭表示自己是好學生正在認真聽講。
「蘇顧問,你來講,我來操作螢幕。」突然,穆深溫柔慈祥的目光落在蘇末身上,語氣也輕柔得彷彿微風拂過臉頰。
蘇末一怔,心中再次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未幾,他聽話地站起身來,雙手放在大腿兩側,在腦海里把整個案件的細枝末節當成線球串成一根根絲線,再將這些絲線串成了一張完整的蜘蛛網。
他發現自己有點緊張,比那天下午在夏詩出租屋天台上面對手上背著兩條人命並且還打算把賴彤扔進絞肉機的心理變態兇手犯罪分子林遠道時還要緊張一點。
穆深整個人宛如一個烏漆墨黑的黑洞,伸手不見五指,用人類的肉眼什麼都看不見,渾身自帶強烈的吸附力,彷彿會把方圓直徑距離他三米以內的人吸進這個黑洞的漩渦裡,直至消餌於無形。
蘇末努力趕走纏繞在心間的異樣涼意,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倘若他在這次案情分析會議上沒法說服檢察院派來的檢察官程承,不能將林遠道這個人渣繩之以法,穆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他輕輕咳了咳,整理好思緒之後,扶了扶圓框眼鏡,從嘴裡蹦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蘇清棠同志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天衣無縫的犯罪和無法偵破的案件,所謂的歷史遺留懸案,那都是人為的』,我覺得很有道理……」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的方向驟然傳來開門聲,與此同時,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緊接著一道蒼老沙啞但中氣十足充滿活力的聲音傳了過來:「一說曹操,曹操來也!那個蘇清棠同志就是你爺爺!孫兒!」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蘇末猛地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望向門口,只見他的親爺爺蘇清棠穿著黑色彪馬運動外套搭配藍色牛仔褲還有白色球鞋,頭戴一頂黑色棒球帽,邁著矯健輕快的步伐,一副精神矍鑠的模樣,渾身散發著陽光朝氣的氣息,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實際年齡是奔八了,可能會以為他只有四十來歲。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蘇清棠箭步而入,徑直走向蘇末的座位旁邊,然後伸手搭到後者的肩膀上,輕輕一笑,語氣不正經中略帶揶揄:「怎麼樣,我的小推理學家孫子,這是你第一次參加這麼至關重要但無聊透頂的會議,是不是有點緊張也有點煩呢?」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這倆爺孫:「……」
蘇末內心瞬間閃過一萬條彈幕,對於爺爺的突然到來,他既驚又喜,但還是驚訝的感覺居多。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說點什麼,蘇清棠很快嘻嘻一笑,「爺知道,爺明白,爺感同身受。」
他伸出長滿皺紋的右手,輕輕拍了拍蘇末的腦袋,嘴角調皮的笑容幾乎揚到了斑白鬚髮的鬢角,見小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得溜圓跟黑葡萄似的,開心得不得了,簡直就要手舞足蹈,非常戲劇性地把手伸到小孫子的臉頰上,隨後做了個扯臉頰的動作,扯動的幅度很大,但力度卻很輕,一點都不疼,反而挺舒服。
整個會議室針落可聞。
「爺不是在醫院裡跟你說了,等你分析案件的時候,爺一定在場認真聆聽。」蘇清棠一邊說一邊扯著蘇末因為睡眠不好而略微浮腫的臉頰,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彷佛沒看到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眼裡只有小孫子似的。
頂著眾人發直的驚詫目光以及幾乎能塞下一顆鴨蛋的嘴巴,蘇末一把將端老爺子的爪子輕輕拍掉,仰頭一臉警惕地看著老爺子,他內心惴惴的,有點擔心自家的瘋老頭子接下來會像往常一樣親向自己的臉頰。
跟親一個三歲小孩兒似的那種親。
蘇末趕緊向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