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伸手摸索枕邊的木頭匣子,被稜角磕到手心,真實的觸感讓他心裡產生幾分安慰。
江遇躺了很長時間才平復下來,等藥效發作,再次陷入沉睡。
……
與此同時,一輛車緩緩停在安陵墓園門口。
晏眀潯戴著口罩,撐開黑傘,狹而不小的丹鳳眼自傘下略微抬起,目光鋒利地掃了圈周圍。
一身黑色西裝莊重正式,貼身包裹著他悍利強壯的身材。
晏眀潯彎腰從副駕駛取出一束花,抬腿走進去,找十幾分鐘前才來這換崗的趙叔登記。
他經常來這裡,熟門熟路。趙叔一直嫌棄他簽名太飛太飄,自己用原子筆一筆一劃地幫晏明潯寫。
「妥嘍,晏小子。」趙叔大手一揮,不忘叮囑:「今天下雨降溫,你穿得少,別待太久啊,當心感冒。」
「好,知道了。下回來給您帶酒。」晏明潯開口,嗓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沙啞。
現在墓園裡面沒人,他乾脆就把口罩摘了透氣,露出一張高調張揚的臉,眉眼壓著,有些凌厲。
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不遠處的一簇明黃色,晏明潯抬起的腿猛地頓住。
晏眀潯眼睛不轉了。
墓園裡有花稀疏平常,關鍵是那個位置,只有兩個人知道。
他,和江遇。
江遇不辭而別後,晏眀潯曾經甚至還像個變態一樣讓人監視過這裡。他的滿腹怒火、不甘,悲痛與思念幾乎快將一顆血淋淋的心臟燒成了灰。
現在卻要死灰復燃。
手裡的傘和白菊掉在腳邊,晏明潯的步伐突然變得匆忙而潦倒,心急如焚地想要確認什麼。
兩座墓碑,兩束花,都擺在左手邊,花根向中間傾斜,相差不多的角度。
擺放的方式十分熟悉,是曾經他和江遇幾年來養成的習慣。
是江遇……
一瞬間,晏明潯耳邊轟鳴,振聾發聵。
他幾乎是下意識、慌亂而急切地望向四周尋找,視線裡卻只有被風捲起的雨霧,模糊不清的,空蕩蕩的,好像一切都是虛幻。
可雨水打在臉上的觸感十分真實,又涼又疼。
「江遇……」晏眀潯蹲下來,指尖輕輕撫上其中一片花瓣,聲音基本被淹沒在雨聲裡,聽起來思念纏綿,艱澀隱晦。
「你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四年前一聲不吭地離開,現在一聲不吭地回來。
一次兩次,都瞞著他,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
為什麼?
他做錯什麼了?
晏眀潯重重地喘了口粗氣,忽地仰起頭,閉了閉眼遮住眼底再次漫上來的紅:「江遇。」
他聲音冷了許多,緊繃下顎咬牙切齒,「我一定,會把你抓回來——」
轟隆一聲,一道雷猛然劈下,劃破夜空。
江遇被驚醒,額頭和臉頰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摸摸額頭,燒沒完全退,但已經沒什麼大礙。
宋斂發訊息說《secret》把擬定邀請的模特名單發過來了。
江遇緩了會兒,把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吃了,才去找宋斂。
「名單上有六個明星模特,我網上查了一下,都還行。就一個人感覺有點麻煩,好像不是善茬。」
宋斂說著話鋒一轉:「但是他腕大,不一定會來。」
江遇疲乏地捏了捏眉心:誰?
「嗯……」宋斂翻翻平板上的照片給江遇看,手一指著,「這個,長得還挺帥,叫晏眀潯。」
江遇心跳暫停,猛地低頭。
這個名字他曾經無數次地親口喊過,死也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