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一下,一眼,江遇的情緒噴湧襲來,眼皮開始發酸發澀。
晏眀潯直起身,沉默抬眼,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江遇瘦高的身影,彷彿要將人刻進骨頭裡。
在這樣靜默無聲地對峙裡,內心掀起的巨浪足以泯滅一切。
不對勁。
在場的人腦海里同時浮現出這幾個字,莫名被兩個人之間的氣場影響,一頭霧水又不太敢開口打斷。
氛圍持續僵持,彷彿平靜之下藏了座隨時會炸的火山。
許久,江遇身側的手指緊攥了下又鬆開,壓下起伏躁動的心,像見到陌生人一樣冷淡垂眼。
這樣冷淡的態度直接在晏眀潯心裡點了把火,燒得他五臟六腑劇烈灼痛。
憑什麼?
除非江遇失憶了,否則憑什麼拋棄他的人在他面前如此理直氣壯?
「哎呦,哎呀,江設計師到了,快進來。」關秦也站起來打破沉默,「我來介——」
「不用。」晏眀潯怒火中燒,冷聲打斷。
他站起身,雙目猩紅洶湧,直勾勾地盯著江遇,冷笑一聲:「啞巴是麼?你好。」
……
這一幕似曾相識。
很多年前,江遇和晏眀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
那時候晏眀潯十幾歲,少年身形高挑,斜靠在巷子口,沒什麼禮貌地對他說:「喂,你是啞巴嗎?你好啊。」
現在幾乎相同的話,晏眀潯的語氣卻截然不同,幾乎每一個字音都往江遇的心口上剜。
江遇從前見慣了晏明潯逗他笑,哄他開心的樣子,如今還是第一次清楚地從晏眀潯的眼睛裡看到了恨意。
這樣的眼神遠比晏明潯的話更令他痛苦,江遇胸口悶疼,指尖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當年他渾身戾氣,像一頭剛剛經歷過撕咬的狼崽子,拇指自下頜到喉嚨斜向劃過,冷冷地對晏眀潯比了個「去死」。
之後的日子裡,晏眀潯就熟識了這個手勢,彷彿已經成為兩人之間特有的習慣。
現在也應該是同樣。
江遇竭力遏制住內心翻湧的情緒,撐著酸澀的眼皮,眼睫輕抬,冷淡又熟練地對晏眀潯比了個相同手勢——去死。
沒人知道他的手在抖。
晏眀潯看到熟悉的動作,呼吸猛地一沉。
很好,好得很。
當年他就是被這樣的江遇一眼吸引,從此瞎了心似的對江遇欲罷不能。
一場戀愛談得昏天黑地,江遇卻在他最愛他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甚至連一句「分手」都沒有,就那麼不要他了。
晏明潯怎麼能不怨恨。
再來一次,誰栽誰是狗。
晏眀潯陰森森地笑起來,眼睛依舊盯著江遇,臉卻側對著宋斂,冷聲道:「什麼意思?不懂,翻譯。」
宋斂:「……」
我怎麼翻?
因為你嗆江遇「啞巴」,所以江遇讓你去死?
場面已經很不對勁了好麼!?
而且那手勢還不明顯嗎?都和「割喉」差不多了,連喬辰都注意到了。
晏明潯還在等宋斂的回答。
真是造孽啊!
宋斂內心哀嚎一聲,只好硬著頭皮對晏眀潯胡說:「他的意思是,你好,你的下頜線……臉很帥。」
「……」
太扯了。
鬼都不信。
在場的沒一個人信。
結果晏眀潯懶懶地「啊」一聲,對著江遇,恍然似的點頭:「這樣。」
「謝謝。」
心裡想的卻是:放你媽的狗屁。
「江設計師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