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來,膝蓋用力抵著那人的胸口,傷口處不斷滲出的血被雨水沖刷著,混進地上雨水和泥土的痕跡裡。
去死——
江遇眼裡的瘋狂和理智糾纏,抬起手,摺疊刀從那人的嘴邊迅速落下,冰冷的刀刃擦過臉頰,「錚」地一聲刺進泥土裡。
躺著的人被嚇暈了。
江遇垂著頭,手裡緊緊攥著刀柄,無聲無息。
旁邊剛爬起來還想幫忙的兩個人,看江遇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兩腿一抖,扶起老大就跑。
幾秒後,晏眀潯看到就江遇抬起頭,站了起來,面對著他的方向,整個人冷冰冰陰森森的,手上還往下滴血,彷彿剛從狼群中拼殺出來。
晏眀潯十五歲,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第一次目睹了整個粗魯的打架過程,一時間有點心慌意亂。但小少爺要面子,倚著破舊的牆壁裝沒事人。
「你還挺厲害的。」他甚至故作沉穩地誇了一句。
江遇壓著眉眼,冷颼颼地從他傘下乾淨的臉上掃過,拎著濕透的書包拔腿就走。
「哎!」晏眀潯也不知道入了什麼魔,下意識開口喊住江遇,下巴傲慢地一抬:「喂,你是啞巴嗎?你好啊!」
江遇停下腳步,像只瘦高的水鬼似的陰沉沉地看著幾步外的少年,緩緩抬手,對他比了一個手勢。
晏眀潯原地愣了一下。
這一瞬間,他感覺無形中有一顆子彈擊中胸膛,完完全全地被眼前的人吸引到。
他不懂手語,但不妨礙他覺得這個動作很帥氣,冷冷清清的沒有感情,像動漫裡的無情殺手。
他一抓頭髮,繼續追上去,「等一下,你那是什麼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江遇沒有回頭,書包抱在懷裡,甚至因為嫌身後的人太吵,步伐越來越快。
「你走慢點,我有傘,我送你回家。」十五歲的晏眀潯沒有十八歲的江遇個高步子大,舉著傘追上去,皺著眉說:「喂,啞巴,我在跟你說話。你站住,你手受傷了,你需要包紮!」
可無論他說什麼,江遇都沒有理他的意思。
下雨天路上人少,晏眀潯就這樣堅持不懈地追了江遇一路,跟著他東拐西拐地滿巷子跑,價值上萬的球鞋上全是腥臭的泥巴。
雨停了,街頭巷尾的人開窗開門,出來活動,三兩個聚在一起聊天。
晏眀潯也順利追到了江遇家附近。
「這是什麼地方?」晏眀潯捂著鼻子,「你住這裡嗎?」
這條街看起來比石安巷裡其他街道還要更破舊一些,兩側是磚房,路上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泥窪,有股臭味,連江遇也得放慢腳步。
晏眀潯逮到機會趕上去,把傘扔了,叉著腰氣喘吁吁地抱怨:「你不會說話,耳朵也聽不見嗎?」
江遇轉頭看他,眯了下眼。
「我就知道你能聽見。」晏眀潯還要說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一些小聲的議論。
「哎,快看,這啞巴又跟人打架了回來了,成天書不好好念,弄個渾身是血的鬼樣子……」
「真不知道江老太太養這孫子幹嘛,一天沒個省心的時候。」
「你們少說幾句吧,人家媽媽去世的早,當爸的也不要他,又不會說話,怪可憐的。」
「他媽媽死得早還不是他害的!他就是害死他媽媽才成啞巴的,你忘了他以前是結巴?他會說話的,當年辦喪事的時候,他一聲都沒哭,親媽呦!他得多狠的心啊!」
「他也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才幾歲啊……」
「……」
剛下過大雨的泥土路上只有晏眀潯和江遇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晏眀潯不傻,當然知道這些人話裡話外針對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