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說,你會給她製造另外一種焦慮——無法溝通的焦慮。我們在對待親密關係時,很容易會因為太在乎而變得想當然,把自己一貫的思維方式強加在對方身上,但其實你不在乎的,也許正是對方最最在乎的。當你覺得沒必要的時候,也是在變相地矮化她。」
匡延赫抓著玩偶的手,沉默不言。
他忽然想起上學的時被一道題弄得焦頭爛額,怎麼算都算不出結果,但翻一下答案,忽然發現自己的輔助線畫錯了地方,理解錯了題意。
當人陷入慣性思維裡,是很難自己走出來的,他很需要一個人告知他,錯在哪裡,就像當年翻看練習冊最後的答案一樣。
「你們交往多久了?」魏醫生問。
「三個月多一點。」
「認識多久了?」
「今年三月份認識的,但前期我們交流得不是很多。」
「那其實也在一起相處也沒多久,」魏醫生安慰道,「對對方的需求不瞭解也很正常,戀愛本身是件循序漸進的,細水長流的事情,大部分情侶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彼此的,三個月時間,甚至連戴在臉上的面具都還沒有完全卸下。」
匡延赫並沒有跟醫生說過自己和唐蘊在軟體上約炮的事情,醫生口中的面具,在匡延赫的理解中是一種完美的偽裝。
回想這三個月的交往,他的確很少對唐蘊提及自己的苦衷。
他從不願意把難堪和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是因為他覺得優秀的人才能獲得更多,更長久的愛。
「我好像不太會戀愛。」匡延赫得出這個很傷自尊的結論,畢竟他都三十二歲了,而且談過很多段戀愛。
他以為魏醫生會憋不住笑出來,沒想到對方一臉認可地點頭道:「太正常了,很多人其實都不會談戀愛。」
「是嗎?」
「那當然了,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凡是社交都是一門學問,現在很多家長都已經意識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會去學很多育兒課,嘗試換一種方式和孩子相處,會去傾聽孩子們的想法。那為什麼大家會覺得,戀愛是人天生就會的呢?為什麼會覺得,看對眼以後,這個人就屬於自己了,戀人就應該無時無刻地理解和包容自己呢?對吧?」
匡延赫覺得這人講話挺有道理,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原來會做愛不代表會戀愛。
魏醫生繼續說著:「戀人之間也是需要敞開心扉多加溝通,才能更加了解彼此。有的人,他即使談十次,二十次,一百次戀愛,他也還是那個樣子,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是找不到合適的物件,這其實也是一種自負的表現,你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是很好的開始。」
之後一段時間,唐蘊的微信上一直能收到匡延赫的問候,頻率不算高,但每天都會出現,他向他分享他在騎行路上遇到的難得一見的晚霞;公司樓下盛開的桂花;健身房裡偶遇的三花孕婦貓;做得很成功的一次番茄炒雞蛋。
即使沒有文字,唐蘊也知道他想說什麼,每一張照片,都有與之相關的回憶,在照片定格的一瞬間,匡延赫想到了他。
唐蘊始終沒有回覆他,直到那一天,匡延赫給他發了一張辦公室的照片——那房間裡的一切都是唐蘊沒見過的,所以他沒有看懂。
【這是哪?】唐蘊問。
哥哥:【和我吃飯的話,就告訴你。】
吃飯的話,肯定會提複合,可是唐蘊還沒考慮好要不要繼續和匡延赫一起生活,他很愛匡延赫,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怕重蹈覆轍也是真的。
唐蘊最近時常思考一個問題:是不是他們再晚一點相遇……等到他不那麼戀愛腦;等到他對待感情再寬容一些;等到他不再為手作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