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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你還是別穿白衣騎白馬了,不合適

每當國出大事,必定在學子間掀起軒然大波,這是這個時代最激進的一群人,雖然半數人可能思想古板迂腐,但不影響他們有一顆愛國的赤子之心。

東平縣的學子亦是學子,他們是遲得到了訊息,但恰恰因為這一份滯後,想到西北說不定已經淪陷,他們的怒氣更是大到一種空前的地步。

有學子口無遮攔地大喊道:“我們科舉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給這麼一位昏君效命嗎?五萬兵馬,五萬個家庭,他用什麼補償?”

另一人接著道:“大豫遲早會毀在他手上,老子決定了,不科舉了,反正在他手下,也不可能施展得了什麼抱負,不如從今往後老老實實地回家種田,種田至少能給前線拼命的將士籌上幾口糧食。”

“我也不考了,大好河山都快淪陷了,就算考上又有什麼意義?”這位說著,竟直接撕起平常寶貴得連折個小角都捨不得的書。

紙張清脆的撕裂聲一響起,整個學堂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忽然像按了暫停鍵一樣停止,一息、兩息、三息……有人開始小聲地抽泣起來,先是一兩個人,慢慢地增到四五人,直至一群人,抽泣聲隨即變成嚎啕聲,鑽出了門窗,順著寒風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聞者無一不跟著悲愴落淚。

十來年寒窗苦讀,就得來了這麼個結果,怎麼能不痛苦,怎麼能不哭一哭?

邵茂升面無表情地收拾好書本,然後在這片嚎啕聲中站了起來,又走了出去。

鄭圓在擦眼淚的空隙間不經意瞄到他,想問邵兄你去幹什麼,你不難過嗎?但嘴唇哆嗦了好一會,沒有問出聲。怎麼會不難過,立志科舉的人都不可能不難過,邵茂升的用功不比他們在場的任何人少,不比不在場的韓文遠少。

至於去哪裡?事到如今,去哪裡又有什麼關係。他們這些人,指不定明天就各奔西東了。亂世中,最無用的就是書生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更不必說保護家人,上戰場殺敵了。

唯二能走的路,一是去投靠將領,為其出謀獻策;二是尋個於亂世中崛起的英豪效忠,雖然這大逆不道,但是成則享一世榮華富貴,甚至名垂青史,只是,這樣的人難尋。

邵茂升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討厭哭泣聲,所以,他走了出去。

哭有什麼用,哭能阻止胡虜子入侵的鐵蹄嗎?哭能救千萬黎民百姓於水火嗎?既然不能,為何要白費力氣?

他來到街上,以為能輕鬆點,但很快他發現他錯了。街上除了一張張愁眉苦臉的臉,除了一聲聲悠長的嘆氣聲,剩下的依然是哭泣聲,比學堂裡的學子更壓抑更沉重數倍的哭泣聲。

我還能逃到哪裡去?邵茂升悲哀地想,好在,在他快被哭聲逼崩潰的時候,前邊一陣不輕不重恰好能蓋過哭聲的馬蹄聲拯救了他,他抬頭望過去,是一輛黑色馬車,尋常普通的外觀,一看就知裡頭坐著的不是什麼富貴人。哦,也不對,普通人可坐不起馬車。

他這麼想時,馬車在一家雜貨鋪停下,他陶氏旗下的雜貨鋪,門簾掀開,一個他見過幾次臉熟無比的少女從馬車上跳下來,回頭對裡面的人說了兩句話後,轉身走進了雜貨鋪。

她走了,馬車的車簾卻沒有立刻放下,邵茂升因此看到了裡面的人,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一個可憑一雙桃花眼一顆淚痣魅惑眾生的少年,少年也看到了他,目光直直地朝他射來。

邵茂升說不清這道視線的懾人程度,他只感覺一瞬間,自己被什麼猛獸鎖住了一樣,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他仿若下一刻就葬身腹中。

但他終於脫險,猛獸興許是感覺到他的無害,大發慈悲地放了他一馬,收回視線,放下了門簾。

邵茂升僵在原地好幾秒,才想起去擦額上濃密到馬上要流下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