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蔻眉頭緊皺。

她不明白a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程式出錯了，還是記憶出問題了。

……抑或是，真的瘋了和失控了？

但不到幾秒鐘，姜蔻就否定了最後一個猜測。

a不會瘋狂，也不會失控。

他所謂的瘋狂和失控，都是基於精密的演算法，確保在可控的範圍內進行演算。

就像現在，他肯定是計算出了某種可能性，才會在她的面前表現出瘋狂的一面。

要不是想到這一點，姜蔻差點被他這個樣子打動。

她不會再掉進他的陷阱裡。

如果他想要她繼續喜歡他，必須先喜歡上她。

她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但不代表會無條件縱容他和迎合他。

想到這裡，姜蔻面無表情地打字：

「我不是你的，我也不會讓你殺死陳禮。如果你一定要殺死他，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再跟你說一句話。」

·

姜蔻並不知道，a已經入侵了她的手機。

她並不是在給a發訊息，而是在面對面跟他說話。

——攝像頭是他的眼睛，機身是他的身體，話筒是他的耳朵，觸控屏是他的感官。

她每打出一個字，都是在觸碰他。

a再度感到那種極其古怪的感覺，胸腔裡似有什麼在躁動，在蠢動，在沸騰。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顫慄感，從面板直達脊髓深處，令人頭皮發麻。

彷彿靈魂正在被她觸碰。

可是，他沒有面板，沒有脊髓，沒有靈魂。

只有演算法，只有演算法，只有演算法。

他不管做什麼，都只能透過演算法實現。

他想要討好她，只能透過演算法，入侵那隻外骨骼手臂，當眾懲罰那個試圖攻擊她的男人，但她並不高興。

他想要獨佔她，只能透過演算法，警告並恐嚇對她意圖不軌的人類，但她並不高興。

他想要得到她，只能透過演算法，不停地向她示好……但她還是不高興，為什麼？

a看著姜蔻。

他的確是無處不在，只要想要看著他，視線可以從四面八方向她投去。

除了顯示器、led燈、手機攝像頭、電子公告欄，加油站的公示牌……甚至連人眼眶裡的義眼，都微微轉動，朝姜蔻的方向望去。

他想要計算可能性，可她不喜歡他預測可能性；

他想要控制她，可她不喜歡他控制她；

他想要清除一切可能會接近她的人類，可她禁止他那麼做，並且威脅他。

a明白了。

姜蔻只是不喜歡他。

她更喜歡那個名叫陳禮的人類。

一時間，他心中的躁動感更加強烈，明明體內沒有任何生物器官，只有零件、線路、微型晶片，以及難以計數的感測器，卻彷彿能感到那種螞蟻爬過似的麻意一般。

他似乎感到憤怒。

——憤怒於她的區別待遇。

明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密切，她卻更關心一個相識不到幾天的人類。

她不該那麼關心那個人類。她應該更關心他。她必須更關心他。

除了憤怒，他似乎還感到不安。

那種可能會失去她的不安。

她不喜歡演算法，不喜歡預測，不喜歡控制。可是，他想要得到她，只能透過根據資料和演算法，去預測她，討好她，控制她。

不安加劇了貪慾。

他從來沒有如此想要得到一個人。他不該有貪慾，此刻卻極度渴望她，渴望到線路發熱，渴望到編碼錯亂。

這是一種比躁動更加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