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著眉心,繼續擺手,還是那個意思——滾。
關門聲響起,這下,的走了。
謝黎本想在沙發上躺一會兒,誰知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修那張令人生厭的臉龐,只好站起來,隨手披上一件外套,出門散心。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逃跑——逃跑不能解決問題,也不是她的風格。
她想逃的話,被同齡人罵「懦夫」的那一刻,被同事放冷-槍失去「副隊長」的頭銜時,就可以逃了,而不是堅持到現在,繼續當一個無知無畏的戰士。
現在,戰士喜歡上了怪物。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謝黎兩隻手揣在兜裡,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這座城市還算發達,但也有不少外表光鮮內裡破敗的爛尾樓,每次經過那些空蕩蕩的高樓大廈時,都能聞到一股垃圾發酵的腐臭味兒。
彷彿這些大樓也是有生命的,化為鋼筋遺骸,也會生蛆發臭。
一路上,不少人都跟她揮手打招呼,謝黎一一點頭回應。
走到一半,她有點口渴,去排隊買了一杯奶茶。
這玩意兒比咖啡還要刺激神經,喝了兩口,她心臟就怦怦狂跳起來,手也有些發抖。
這時,她忽然感到一道渴望的目光,低頭一看,一個穿開襠褲的小朋友正眼巴巴望著她手上的奶茶,乾瘦的臉上寫著兩個字:想喝。
這孩子一看就家境拮据,衣服已經穿到發餿,褲子也髒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瘦如蘆柴棒的胳膊上還有幾個來歷不明的針孔。
謝黎不由眉頭微皺,半蹲下來,平視他的眼睛,柔聲問道:「小朋友,你胳膊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針孔呀,你生病了嗎?」
小朋友點點頭,眼珠子仍然粘在她的奶茶上:「媽媽說我生病了。」
「可以告訴姐姐,你生的什麼病嗎?」
「基因病,」小朋友答得十分爽快,「媽媽被黑心商人騙了,買到了有瑕疵的種子……」
「種子」是「精-子」的黑-話。
……這孩子跟修有著同樣的境遇。
謝黎一怔。
下一刻,她只覺得兜裡一輕,有什麼東西被利落掏走了,回頭一看,只能看到一個半大孩子拼命逃跑的身影。
謝黎嘴角微抽,伸手往兜裡一摸,果然,手機被偷了。
再抬頭一看,那位身世悲慘的小朋友也不見了!
什麼叫「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她算是體會到了。
謝黎無奈地搖搖頭,沒有打算去追。
這種半大的孩子最難逮捕——他們身形瘦小,手腳靈活,對城內大大小小的管道瞭如指掌,比紐約的耗子還難捉。
偷了就偷了吧,反正她的手機都是效能一般的千元機,值不了多少錢。
只是,思緒難免飄遠。
「基因病」指的是遺傳性疾病。直到現在,許多遺傳病依然無法根治,只能在出生前接受「基因編輯療法」,才能免除病痛折磨。
所以,現在的有錢人,基本上是沒有「基因病」的。
然而很久以前,貴族近親通婚的時代,「基因病」卻是血統純正的象徵——不是近親結婚的貴族,還不一定能遺傳到那些純正的有害基因。
多麼諷刺,生而為人,是優是劣,全是「上層人」說了算。
當跨越階級的道路被封死時,便開始寄望於上層人「漏」下的基因。
不管是修,還是剛才那些孩子,都不過是時代洪流下的……犧牲品。
唯一的區別在於,修的運氣稍好一些,沒有遺傳到有害基因。
不然作為棄子,他下場比起剛才那些孩子,不會更好,只會更慘——那個小朋友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