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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房的流程走得很快。
從房管局出來,柳拂嬿將辦完過戶的證件塞進包裡,抬頭看了一眼天。
雖是上午,天氣卻不好。太陽裹了層濡濕的水霧,像橘色鑽石被不乾淨的保鮮膜包起來,光芒一點不透亮,有種霧茫茫的蒼白。
她收回視線,拿手機開啟打車軟體,但還沒等開屏廣告結束,她又關閉螢幕,朝幾百米外的地鐵站走去。
「柳小姐!」賣房中介跟上來,「賣方帳戶的資金應該已經解凍了,您檢查一下?」
柳拂嬿點開手機銀行,核對了一遍那串新增的零。
還是不夠,不過差得不多。
她朝中介點點頭,轉身欲走,又聽身後磕磕巴巴地問了句:「您、您要去哪?我開車送您一程?」
這一單,中介抽成不少,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對方殷勤些也正常。
想到此,柳拂嬿便沒推拒。
愛和美人多攀談,大概是人類共性。上了車,中介主動道:「太可惜了,您這房根本不愁賣。」
他顯然忘了自己已經說過好幾遍可惜,又滔滔不絕起來:「地段跟環境都沒的說,裝修也是絕佳。若非急著脫手,又非得現款全付,我肯定再幫您多賺一筆。」
他說著從方向盤上騰出兩根手指頭:「至少比現在高兩成!」
「我明白。」
柳拂嬿清楚那片的市場價,地段配套樣樣都好,除了不是學區。
當然不選學區。她這輩子又不打算結婚。
頭靠太硬,柳拂嬿換了個姿勢:「就是有急用,拖不起。」
中介還想再問,柳拂嬿卻指了指震動的手機,示意他噤聲。
「你是誰?」
接通這個陌生電話後,柳拂嬿語調警惕,先發制人。
「那個……」
倒不像她預想的那般凶神惡煞,對面是個年輕的男聲,發音帶著江闌本地人特有的腔調。
他支吾了一陣:「請問,是柳拂嬿嗎?」
聽起來,對方跟她的學生差不多年紀。
柳拂嬿放柔語氣:「是我,你是哪位?」
「我,我薄成許。」對面語調一鬆,「你知道我吧,昨兒那宴會就是我辦的。」
「哦。」柳拂嬿應得不鹹不淡。
儘管給她邀請函時,院長曾反覆提起過這個名字。但她整場宴會都心神不寧,壓根沒法把他的人臉和姓名對上號。
「哦(o)?」薄成許想不通。
他從小眾星捧月,沒想到這次自報家門,竟連一聲艷羨的冷氣倒吸都沒聽到。
他忍不住補充道:「晚宴那遊艇是我的,出行的那片海也是我家酒店的,不過這都小意思。」
「……」
柳拂嬿實在不知這些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次連個哦字也沒給他。
薄成許十分挫敗,老老實實回到正題:「昨兒見到你之後,我就挺想跟你交個朋友的。咱什麼時候一起吃個飯?」
不等柳拂嬿出聲,他已經想到更遠一層:「等你有空,我叫管家開勞斯萊斯去接你,啊對,還是說你不喜歡勞斯萊斯,更喜歡蘭博基尼?」
「……抱歉。」
柳拂嬿望著車窗外,見目的地越來越近,一顆心也高高懸起來,心思早就不在這通電話上。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最近實在很忙。再見。」
說完立刻放下手機,指著斜前方道:「在第三醫院門口把我放下就行。」
中介表情凝重幾分:「柳小姐,你生病了嗎?」
「家裡人。」她言簡意賅,聽不出多餘的情緒。
車子在門口停下,柳拂嬿快步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