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皓謙見婉寧這樣問，平淡如水的臉色之下，是快速掠過的一抹得逞之色。

宛如，垂釣者的手中魚竿動了動，魚兒馬上要上鉤了。

他只是輕輕的笑了笑，“不過只是從前的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在府中待了算起來也有些時日了，應當知曉，煜宸是由我母親撫養長大的。”

“……嗯。”

婉寧小心地呢喃了一句，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段不堪回憶的往事，她自然也是知曉的。

“從小我們兩人便一同長大，無論大小事，他總是要跟我一爭高下，我記得，那個時候因為父親送了我一把弓箭，他便嚷嚷著要兩把，如若我扎馬步，只扎一個時辰，他定要扎兩個時辰。”

“這種事，不勝列舉，我好歹也是做大哥的，自然不會在這些事上同他計較，只是當他孩童心性頑劣罷了。”

“等到了後來，我身子落了傷，或許是因為愧疚的緣故，他有好一陣子都未再見過我，不過很快，他像是緩了過來之後，爭奪之舉，不似之前那班暗中來的，反而是直接擺在了明面上。”

說到這裡，傅皓謙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眼中一片唏噓，“以至於，連我房中的丫鬟，被他看上了，煜宸都要不擇手段的搶過去，佔為己有。”

“啊——”

這下輪到婉寧，傻了眼，忍不住捂唇驚呼叫了出來。

“什麼？二少爺之前還同大少爺您搶過丫鬟？這…”她眼中只有無盡的震驚，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四個大字。

傅皓謙面色像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微微額首承認了下來。

“從前我院子裡面，也有一個專門伺候我的貼身丫鬟，可後來不知怎的，就像是被煜宸他下了蠱一樣，在我面前以死相逼，非要去伺候煜宸。”

他在說這話之時，眼底深處升騰起一抹幽光。

那一抹幽光極為淺淡，只一瞬，就徹底偃息旗鼓了下去，難以尋覓到半點痕跡。

這話，如同一根鋒利的冰刺，無情的扎進了婉寧心臟深處，讓她整個人瞬間支離破碎，面色一片蒼白。

她輕笑了一聲，整個人卻不受控制的踉蹌了起來，差一點就徹底摔在地上。

幸虧，傅皓謙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了她，這才沒讓婉寧，直接摔倒。

“那丫頭，也如你一樣，長得瘦瘦小小的，就像一個瓷娃娃，她很小的時候便伺候在我身側，我自認為待她也不薄，可奈何她執意要走，我也不能把人強留下來，本來想著，煜宸會給我這個做大哥的幾分薄面，好歹給人一個小妾的位分，哪知……”

傅皓謙臉上像是掠過了一抹痛苦之色，聲音都有幾分發抖，“天不遂人願，那丫頭才過去不到半月，還沒坐上他的小妾，卻突然暴病身亡，我本以為煜宸，會傷心過度，不過幸好，那段時間，他迷上了京城之中一家戲樓的戲子，所唱的戲，聽人說只是悲傷了幾個時辰，就不再沉浸痛苦之中。”

“因為這事，還讓母親格外的憂心，我們兄弟倆，將來會不會在婚事上，煜宸也非要與我爭個高下。”

“果然母親的擔心還是應驗了，南宮家與傅家的婚事，想來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身子都廢了，自然是不能耽誤了琉璃……”

後面的話，傅皓謙就算不說，婉寧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傅皓謙應該是想讓給傅煜宸？

不過這些她都沒放在心上，唯有他那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了她的心頭之上。

幾個時辰……

婉寧呆愣在原地，眼神空洞，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樣。

她心頭不由的浮起了一個事，如果死的那個人是她，煜宸會悲傷嗎？

又會悲傷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