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劉顯心有餘悸道:“所謂輸粵三巢,其實是指以廣東和平、江西龍南、定南三縣為犄角,方圓八百里的一塊地方,那裡窮山惡水盡刁民,地勢極為險要,易守難攻,向來就是出反賊的地方說著嘆口氣道:“遠的不說,就說五十年前正德年間,便有震驚全國的贛南叛亂,遍及贛南以及贛閩粵交界的山區,叛民依靠山地據洞築寨,自建軍隊,方圓近千里。地方官員久剿不定,後來還是朝廷派來陽明公,巡撫贛南漳濘,坐鎮贛州剿匪,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計將其鎮壓;卻也難免屍橫遍野,至今那裡還留著當年的殺人坑呢沈默一聽這竟然是王陽明曾經頭疼過的問題,愈發感覺問題棘手了,低聲問道:“這次是同一個地方嗎?。
“是啊,定南縣,和平縣,這都是當年陽明公奏請設立的縣治。”劉顯道:“現在您明白,為何會出現這次叛亂,又為何持續這麼多年,為何叛民的戰鬥力如此之強了吧?”
“嗯,”沈默默默點頭,那是一片對朝廷滿懷著仇恨土地,雖然那代人已經死絕了,但他們的兒孫不會忘記昔日的仇恨,一旦有機會,一旦被觸動,便會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他們會像父輩那樣,建軍隊、結營寨,背靠著易守難攻的群山。向官府發動一撥又一撥的攻擊前赴後繼,父死子替,不會有絲毫遲疑。
“如果陽明公能在那裡多幹幾年,也許就沒有今天的叛亂劉顯感嘆道:“但他很快就被調離了贛南,仇恨還未來得及化解,便變成了種子,終於在十年前重新爆發,李文彪、賴清規、謝允樟這些人,與當年的藍天鳳、謝志山沒有任何區別,其中謝允樟還是謝志止。的遺腹子,逃過了滿門抄斬,又來禍害朝廷了
“站在人家的角度”感到氣氛實在壓抑,沈默故作輕鬆道:“那是在為父報仇
“是啊劉顯點頭道:“小這些人就是打著報仇的旗號,特別容務聚起手下,且不是一欺…崩來慚愧,當年下官在廣東時,便跟木岡的李奶知嘆手,雖然未嘗敗績,卻也沒奈他們何,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竟然讓他們越演越烈,已經佔領了廣東和平、龍”興寧和江西龍南、信豐、安遠等十五個縣,其勢力已經遠遠超過正德年間那次了。”
“是啊,當時朝廷不會任他們發展。”沈默嘴角帶起一絲苦笑道:“但咱們讓僂寇鬧得,不得不先攘外再安內,人家自然不會跟客氣。還不卯足了勁兒打地盤?”
劉顯點頭道:“所以胡大帥離任前所呈“兵非三十萬,銀非百萬兩不可。的奏章。絕不算言過其實。”
聽了劉顯的話,沈默起身踱步,盤算了好一會兒,站住道:“如果我滿足了這倆條件,你能平定三巢嗎?”
“下官是武將,哪有獨當一面的道理。”劉顯一攤手道:“最多為先鋒官,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可這大帥的人選還得文官來擔當。”
沈默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且現在還不是改變這些的時候,他輕聲問道:“那你覺著,誰合適呢?”
“下官舉賢不避親。
”劉顯倒和唐汝輯英雄所見略同,但他推薦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恩主,道:“現任廣東巡撫張中承,字正野,號百川,乃嘉靖的五年進士,比徐閣老僅晚一科,曉暢軍事、久任文帥,歷閩、蜀、楚藩臣。為朝廷數次平叛,戰功赫赫,其中在宜賓平苗亂,在楚地平湘亂,以及今年在廣東剿滅海匪,都打得十分漂亮”說到這,劉顯是滿臉的自豪,彷彿比他自己打勝仗都高興。但一想到恩主這些年的遭遇,他又笑不起來小聲道:“十幾年前,他便官拜兵部侍郎,只是後來受李默牽連,才被貶到廣東巡撫任上,卻沒有絲毫懈怠,在廣東組織抗僂、取得大小勝利幾十場,同時又剿滅了盤踞在海陸一帶的海盜、以及內陸的土匪,使廣東出現難得的安定局面。”
“在與下官通訊中,老大人對三巢叛亂深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