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監倒想那樣,可現在什麼場合?而且問訊記錄還要明發天下,他當即就不會了,望著滿堂唯一個好人徐階道:“徐閣老,你說怎麼辦?”
徐階這才開口,慢吞吞道:“聖諭要聽,《大明律》也要遵守,兩頭兼顧吧。”老首輔將來致仕了,完全可以在工地上找份營生……專業和稀泥。
黃光升望著首輔的眼睛,雖一時不能完全領會他的意思,但自己的立場不能變,咳嗽一聲,對堂下道:“依《大明律》問案條例,官員未行革職前,應坐著受審。”說著一揮手道:“來人,給他搬一條板凳來。”
吳太監又不滿了,但再反對的話,自己都膩味了,索性不去管他,不過仍大聲對自己的,書記官,道:“記下來,是黃部堂賜得坐!”
黃光升嘴角抽了抽,但沒有分辨,而是冷不丁重重一拍驚堂木道:“開審吧!”吳太監沒提放,嚇得一哆嗦,不由小聲啐道:“討厭!”
海瑞坐在一條長登上,身上的負擔終於輕了些,他輕輕活動著手腕和脖頸,腰桿卻挺得筆直……在旁人看來,是他傲氣凜然,其實他是有苦自知,稍微一彎,就痛得要斷掉一樣。
黃光升看看徐階,意思是您老先講兩句?徐階卻微閉著眼睛,沒有一點要出聲的想法。
看來只能自己來,他朝海瑞問話道:“堂下所坐的可是海瑞?”
“正是在下。”海瑞正色答道。
“知道為什麼受審嗎?”黃光升問。
“不知道。”海瑞淡淡道。
“放肆……”黃光升低喝一聲,道:“拒不認罪於事無補。”說著目光飄過堂上:“在座諸位都看過了你那道奏疏,確實是……太惡劣了。”
“何止是惡劣!”雖然知道自己討人厭,但吳太監該說還得說,誰讓司禮大擋們都老奸巨猾的不來呢?要是他也不吭聲,誰替皇上表明立場?遂大聲道:“海瑞,你身為臣子,卻寫一道狂犬吠日、誓罵君父的奏疏,實在是大逆不道!”說著望向眾大人道:“諸位對這個也有異議嗎?”
見沒人吭聲,他得意洋洋的住了嘴,這就給整場定了調子,下面怎麼玩花樣,也不可能偏的太遠了。
“為什麼要上這樣一道疏?”黃光升暗歎口氣,進入正題道。
“既然諸位都看過那篇奏疏,應該還記得,下官開篇名義說的很清楚”,雖然身體虛弱,海瑞的聲音卻十分洪亮道:“上這道疏是為了‘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
“好大的口氣。”吳太監哂笑一聲道:“又要正君道,又要明臣職,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你有什麼職權來管?還口口聲宣告臣職,誰給你權力管六部九卿了,管天下大事了?”越說越氣道:“還竟敢字字句句、指斥誓罵皇上,這就是你的臣職嗎?!”
海瑞不看他,望向黃光升,黃光升輕咳一聲道:“回答吳公公的話。”
“聖人曰,諫行言聽、君臣之道。太祖嘗曰:臣職在諍諫,無容靜默。”海瑞這才開口道:“直言勸諫,是為臣的天職,海瑞官雖小,卻亦是為臣者,有何不能言?”
“滿朝諸公,御史言官在前,輪得著你個不相干的戶部郎中進言了嗎!”吳太監冷笑道:“我看你就是喪心病狂,為邀直名而已!”
“呵呵,喪心病狂,為邀直名。”海瑞面上閃過一絲悲涼道:“比起在座諸公,我海瑞確實位卑官微。而且還有一條,我只是個舉人出身,滿朝官員,哪個不是兩榜進士,天子門生?按說都比我更有資格勸諫皇帝。”說著他又抬頭昂然道:“大明朝這些年來,年年國庫虧空,北方災荒不斷,那麼多流民災民餓拜滿地,朝廷卻撫卹乏力,東南、西南、西北、東北,民亂如湯如沸,更不消說,北面蒙古人鐵騎兇猛、南方wo寇餘焰未盡了。明白說一句,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