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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中的擺設簡致樸素,牆上懸掛著幾幅親友的字畫,花架上是幾盆修剪合度的蘭草,沈默穿著淡藍色的長袍,右手擱在一邊的茶几上,面帶微笑,端坐在上位。讓坐在他下首的兩人感到如沐春風,卻根本沒法捕捉他的心意。
這讓兩人感到有些挫敗,其中一個年輕些的更是忍不住道:“沈大人,您幫人幫到底,就再出手救救日升隆吧。”
沈默聞言,嘴角掛起一絲笑意道:“三公子這話說的……日升隆的官司已然了結,官兵也都撤走了,貴號重新開張便是,難道還要請我去做璫頭?我也做不來呀……”
他的笑話並不好笑,但那兩人還是乾笑起來,沒辦法,誰讓他們有求於人呢?原來這二位,年輕的是楊博的三兒子,而另一位,則日升隆的新任大璫,名叫張鳳卿……前任大璫因為授意分號和道士們暗通款曲,結果東窗事發,自己也身敗名裂,原本擔任山西號大璫的張鳳卿,便臨危受命,接任了總號的掌門人。
此人能坐上這個位子,除了他是張四維的二叔,與王家、楊家關係親密之外,也跟他平素表現出的過人能力,和遠見卓識密不可分。上任之後,張鳳卿四處奔波,一面全力調動關係,解除分號的危機;一面親赴各省安撫儲戶,請他們少安毋躁,靜待危機化解。為了挽留珍貴的儲戶資源,他甚至破天荒的給存款以利息——要知道,在此之前,儲戶存錢非但沒有利息,異地支取時,甚至還要支付一筆‘押解費’給錢莊,現在張鳳卿大聲喊出‘存款有息’,對於潛在和現有的儲戶來說,絕對是極大的誘惑。
十八般武藝使盡,日升隆終於穩住了各地的儲戶,但京城傳來訊息,近兩個月的查封,讓他們在的聲譽大損,更讓京城儲戶的信賴感跌倒谷底,加之匯聯號明裡暗裡的落井下石。日升隆很可能會在重新開張的日子,出現大規模的取款行動。雖然已經預料到會出現擠兌,但日升隆號並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只是向總號申請,必要時動用儲備銀而已。張鳳卿卻在常年經營票號的過程中,早就認識到了‘信用’這種無形的東西,就是票號的生命線,一旦信用受損,就會引起擠兌,繼而進一步摧毀信用,再引發更大的擠兌,如此往復,雪崩轉眼即至。如果不緊急採取措施,他們辛苦建立的金融帝國,很快就會徹底崩塌,甚至會對晉商集團造成毀滅性打擊。
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星夜趕赴京城,先見了楊博,講明瞭情況,然後請他代為求見沈默,誰知楊博告訴他,後者正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張鳳卿就奇怪了,這沈部堂剛剛榮升,為什麼連衙門都不去,還在家裡泡病號?
對於他的疑問,楊博唯有苦笑對之,道:“據說是秋冬交際,舊疾復發,需要在家將養幾日。”說著不由搖頭道:“還不是先在家避避風頭,等眾人不那麼關注他了再說……這沈拙言行事,哪像個三十歲的年輕人。”
張鳳卿聞言道:“子維在家信中,常言到此人多有超群之處,想來所言非虛。”
“能讓子維欽佩的人,當然超凡脫俗了。”楊博深以為然,壓低聲音道:“十年之後,天下的主角兒必是他們三人。”
“除了他倆還有誰?”張鳳卿有些不解道。
“說起來和你們是本家。”楊博捻鬚道:“你們還打過交道呢?”
“莫非是戶部張侍郎?”張鳳卿心中一動道。
“不錯。”楊博緩緩點頭道:“這個人必成大器。”
“暫時還沒看出來……”張鳳卿道:“不過他真得很有悟性,起先和他談合作,他還對錢幣發行一竅不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