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好後,他又馬不停蹄送去乾清宮給皇帝過目,然而萬曆心情極度糟糕,看都不願看,傳旨出來說:“先生辦事朕很放心,直接送通政司,在邸報上登載即可。,張四維只好再回內閣,卻不敢真的直送通政司。這麼大的事兒,他不能不跟閣中的諸位商量,更不敢忽略那位在家待罪的首相。於是他先拿出來與內閣諸公商議……………
內閣裡,聽說皇帝要下罪己詔,諸位大學士都是精神一振,但在看了張四維擬好的詔書後,卻不甚滿意。心直口快的魏大炮直接開火道:“如此曲筆,殊無相體!”陸樹聲也點頭道:“子維,你這樣還不如不寫。”
“…”張四維現在雖然忝領內閣,但畢竟不是首輔,甚至也不是次輔,名不正言不順,加上他xìng格偏軟,哪有底氣和老前輩對峙,只好悶聲道:“我那只是個草稿,這不是和你們商量麼?”
“這話有理!”眾人便開始你一句我一句,輪番發表高見一頓集思廣益下來已經改得面目全非。
張四維看著塗抹成大huā臉的草詔,眼淚都快下來了,要真是這樣寫,恐怕皇上會恨死自己。但他吵不過那幫老前輩,而且也沒人聽他招呼,陸樹聲直接讓後入閣的呂調陽謄抄一遍,送去棋盤衚衕,給在家待罪的首輔過目。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棋盤衚衕,前書房。
內閣送來的草本,靜靜躺在信封裡表皮上的火漆完好無損,顯然原封未動。
因為在之前早些時候,沈默便已經知曉了上面的每一個字。甚至連皇帝和張四維在大內的對話,他都瞭若指掌……
沈明臣將那段君臣對話的筆錄,送到炭爐中燒燬,面sè凝重道:“張四維的意思是,要和皇帝一起把大人扳倒?!”
王寅搖了搖頭:“他還不敢,也沒這個能耐。
皇帝年輕,按捺不住心情。他張四維眼下卻還沒有這個膽子就讓他坐,他也坐不穩。知道為什麼嗎?、,
“大明朝還離不開大人1、,沈明臣道:“國家的新政吊在半空,各方面改革全都鋪張開,不論是繼續前進,還是停下來退回去,都需要有大人掌舵。這個道理,皇帝不懂他張四維明白。”“你也把他想得太好了。”王寅哂笑一聲道:“張四維這個人,貌似恭謹,實乃毒蛇!只要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他不會管對國家有什麼影響的!”說著不禁啐一聲道:“蒲州公這次倒了眼,為晉黨選的這個接班人實在是個禍胎。”
“你還沒說為什麼呢。”沈明比追問道。
“我已經說過了。”王寅翻翻白眼道:“他得保證自己的安全,要是支援皇帝,那後果他承擔不起,到時候我們報復他,晉黨也不能說什麼。”說著淡淡一笑道:“如果是張居正在閣,肯定是要拼死吃河豚的。張四維就不同了這個人,安全第一,說白了就是有賊心沒賊膽有這樣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我沒想到,他會出這麼個主意。,…最近一直很沉默的沈閣老眉宇間凝著山嶽般的沉重道:“下《罪己詔》,這一招實在是妙啊!”雖然是誇獎,卻說得咬牙切齒。”
“這一手確實是神來之筆。”王寅點點頭,嘆口氣道:“讓我們後面的謀劃…,全都胎死腹中。”頂級的謀略高手,從來都是隱於九天之上,看勢、借勢、造勢、利用大勢所趨,來達到自己的目地。
比如這次,維護綱常、反對奪情就是大勢,不需要外力幫助,就會有一股強大的反對力量生出來。沈默正是想借勢造勢,狠狠打擊一下皇帝的權威。為此他甚至做好了百官罷朝的準備,否則也不會對朱希孝說:“不要叫我首輔,之類的話。只有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