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潛之粗略掃視一眼，對這個場面表示很滿意。

今晚夏川閣來了不少人。魔教辦事很有效率，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一個也沒放過。至於那些留在外頭的，有白梟負責處理。

現在，夏川閣有名有姓的人都聚在了大堂裡，一個個弓著腰伸著頸，忌憚於脖間架著的刀刃，誰也不敢瞎動彈。而夏有天，被扔在大堂中間的地上，披頭散髮神思渙散，似乎受了很大打擊。

紀潛之邁動步伐穿過大堂，站到臺階上，面對滿堂視線緩緩開口。

&ldo;今天是我和夏有天清算舊帳，與各位沒有太大關係。但是你們既然進了夏川閣的門，就應當為閣主做點兒分內事，才算不辜負他對你們的栽培。&rdo;

他一說話，大堂內霎時歸於寂然，只剩下緊張急促的呼吸聲。

&ldo;夏有天當了十七年的閣主，搜刮錢財無數，近幾年更是勾結南北各大妓館，賺取大量不義之財。明人不走暗路，夏閣主這做法，傳出去也是遭人恥笑，難容於正道。&rdo;紀潛之的語氣很是誠懇，但神色偏偏透著幾分敷衍與嘲諷。&ldo;各位都是明白人，現在紀某給你們一個機會。&rdo;

魔教的人從旁邊搬來三個鐵皮大箱，放置在臺階前面。紀潛之拔出劍來，將箱蓋掀開，露出裡面滿滿的金銀飾品。

&ldo;這些是夏有天上位以來積攢的所有錢財。各位做好決定，若是願意傷他一處，便可從箱子裡挑件喜歡的，離開這裡。&rdo;紀潛之用劍尖挑起一串圓潤飽滿的珍珠項鍊，嘴角微彎，笑著向眾人發問：&ldo;是做夏家的鬼，還是活著的叛徒？&rdo;

紀潛之的笑容很好看，但落在夏有天眼裡，與惡鬼無異。他俯趴在地上，勉力用下巴撐起頭顱，朝紀潛之吼叫。

&ldo;紀淮！&rdo;

&ldo;紀淮！&rdo;

&ldo;紀淮……&rdo;

夏有天一遍遍叫著紀潛之的名字，彷彿要將這姓氏咬碎嚼爛，吞嚥入肚。耳邊突然傳來鐵器落地的聲響，他轉頭檢視，竟是一柄鋒利匕首，正躺在身體旁側，刀刃閃著隱隱寒光。

接著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的撞擊聲。長刀，短劍，鎖鏈，木棍，五花八門的武器都被扔在了夏有天周圍。

&ldo;紀某不知各位平時的習慣，就挑揀了些慣用的傢什，你們隨意使用罷。&rdo;

紀潛之的語氣溫柔而懶散，但大堂內所有人都聽得頭皮發麻，寒氣嗖嗖竄上脊背。夏有天臉上肌肉抽動，半晌擠出個難看得要命的笑容，顫聲問道：&ldo;你以為他們會聽你的話？你以為……這夏川閣的人，真能如你的意？&rdo;

紀潛之沒回答。他站在臺階上，靜靜俯視著夏有天幾近猙獰的臉，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ldo;我是夏有天！夏有天！&rdo;

夏有天喘著粗氣，邊笑邊說：&ldo;我是夏川閣閣主……誰敢做這大逆不道之事？誰敢？&rdo;

……誰敢？

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鞋。布面，繡銀線，鞋底因過度磨損而微微翹起。鞋的主人應該很胖，費了好大力氣才蹲下身子，伸出肥厚長繭的手掌，將地上的匕首捏緊。

現在夏有天能看清對方的模樣了。

一個肥胖白淨的中年男人，頭髮整整齊齊束在腦後，帶著紫金色紗帽。眉須花白，眼睛細小，眼底掛著沉重而堆疊的贅肉。這個人平時總是在笑，笑的時候眼睛幾乎都找不到，整張臉變成包子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