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勇者無畏（二）

第二天一早，金色的朝陽透過病房的窗戶照在窗臺，房間裡溫暖如春，窗臺上幾盆康乃馨正怒放著，吐著花蕊，彷彿它們的春天已經提前到了。護士進來通知李老實預交手術費，推開門一看，病房裡空無一人，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病人的東西也都被帶走了……

山神廟裡，周春妮攙著虛弱了李老實，跪坐在神像前面。

李老實的內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解脫，他輕輕拉著妻子的手，周春妮埋著頭，輕聲抽泣：“你真的想好了？這一回來，老甄怕不會再給咱們出錢治病了。”

李老實臉上露出微笑：“咱們花了甄家這麼多天的住院費，夠本了。”

周春妮掩住額頭，怕丈夫看到自己的眼淚，輕聲說道：“老實，小艾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以後還會孝順咱們麼？”

李老實慢慢說道：“這麼些年我總覺得心裡像是有塊大石頭，對不起小艾，對不起她的親生父母，常常半夜被噩夢嚇醒，夢到小艾埋怨我們隱瞞了真相，哭著鬧著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夢到她的親生父母拿著刀子來搶小艾，要跟我拼命。昨天把真相說出來，心裡反倒輕鬆了。咱們這些年總在擔心老了之後沒人養，卻沒有為小艾考慮，她有權利知道真相，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周春妮點了點頭：“養了二十年，雖不是親生，可比親生的還親，怎麼捨得……”

李老實：“別管怎麼樣，咱們把小艾養大，小艾也陪了咱們二十年，父女一場，命中有了這場緣分，咱倆這半輩子算是沒有白過。”

周春妮擦了擦眼睛：“說得是，老天既然給了咱們這場緣分，也告訴咱這場緣分有結束的時候。不管她以後認不認咱倆當爸媽，咱都當他是自己的親閨女。”說著，眼淚撲簌簌又流了下來。

“正說著怎麼又哭了？”

周春妮哭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以後……以後去哪湊錢治病？”

李老實長嘆一口氣，笑道：“這就是咱的命。我想好了，病不治了，就這樣活一天是一天，咱不欠他甄家的！等會婚禮，咱們得早點趕過去，把真相告訴小艾，決不能讓閨女就這麼稀裡糊塗被他們騙走了！我就這樣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你還年輕，等我走了之後你再找個伴，平平靜靜的過完下半輩子，將來咱們兩個把墳埋在一起，下輩子還做夫妻！”

周春妮再也忍不住眼淚，趴在李老實身上痛哭起來。

李老實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反而覺得內心充滿了力量。他點上三炷香，匍匐在神像面前，在心中默唸：“山神在上，就讓我用這條老命換回小艾的幸福吧！”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小鎮的文化廣場彩旗飄揚，鑼鼓喧天。雖然天氣依然寒冷，村民們卻都早早的趕過來看熱鬧。嘉賓席擺滿了半個廣場，前兩排坐著全鎮最有頭有臉的人物，中間幾排坐著從各個村子請來的最年長的壽星，後面坐著甄家的親朋好友。嗩吶班一共請了四個，分別在廣場的四個方向支起桌子，輪番吹著熱鬧的民間音樂。戲臺上，從縣裡請來的劇團換好戲服，畫上了花臉，正在那裡邊唱邊舞。廣場的角落裡臨時搭起一個棚子，十幾個大廚正忙著準備中午的席面。大師傅說了，中午要準備一百桌飯菜。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手裡拎著香菸和喜糖，在人群中穿來穿去，見到男人就發一包煙，見到女人和小孩就抓一把糖，大家忙得好不熱鬧。

所有的人都在胸前掛了象徵喜慶的紅布條，大家拱著手說著恭維話，祝福這對即將成為夫妻的年輕人。

甄懷仁又穿上了他那件白襯衣，外面套上西裝，帶上金絲邊眼睛，還特意打了領帶，看上去容光煥發。小艾穿上了甄家專門為她定做的新裝，臉上化了淡淡的妝，白淨的臉龐、纖細的身材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