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宜秋和源錚自幾個軍士手中奪下橫刀,在混亂的左吾衛兵士之中左衝右突,僅兩次下來,便有數十人跌在地面,其餘眾人再不敢向前造次。
餘下這群人本不是厲氏親信,只是被王安以重金利誘前來,根本不知為了何事。此番下來已知此行大大不妥,又見衛夫人受傷,衛家少爺已經變成吃人的惡魔,加上殺人如砍瓜切菜的源錚和宜秋,二人直如索命的黑白無常一般,眾人紛紛下馬求饒作鳥獸散。衛府眾人一面手忙腳亂擁著受傷的夫人回府,只來得及命府衛嚴加防守,任由一群驚惶失措的左吾衛軍士散去了。
如此直至第二日早間,宮中未有第二撥兵士前來衛府索人。
隔著門板聞著門前階上未及打掃的血腥氣,候在衛府外院上的一個八字眉的年輕小廝身體抖了抖,已經開春了他還是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不知是不是被門外的血嚇的。
“所幸咱家文老太爺前幾個月乞骸骨回鄉了,避開這一場大禍!”
“你這殺才,這時候還擔心文老爺!”頜下一縷鼠須,眉目間全是精明的一個管事不耐煩地踹了八字眉一腳。
“白日裡是厲昭容派了王安來要錚郡王的命呢!厲重威八成是要謀反,皇家的人還能留?那位,眼下可是在咱府裡。”鼠須管事張望四顧,確認無人之後才壓低了聲音道。
八字眉被提醒之下更是嚇得夠嗆,彷彿被蟲子蜇了一般跳將起來,頓時口齒也不利索了,“那……那怎辦?夫人她……可還養著身子呢呀!”
門外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二人不禁隔著門縫向外看去。
京都早春風大,加之朝事紛亂,家家關門閉戶街上少有行人,風吹著灰白色的塵埃讓冬日上午的陽光已然有了些許渾濁昏黃。稀薄的暖色打在騎馬之人身上,他渾身縞素,一臉的風塵疲憊,眼睛裡卻閃著警惕陰毒的殺氣。
“是老爺帳下的郭老爺!”鼠須管事驚叫一聲,徑自去找府衛開了門,著小廝將他馬牽去,將郭孝義迎進來。
“前年土奚律叛亂,老爺和暄大爺平叛回京獻俘受勳,他也在府裡待過,是以我記得的,是暄大爺的親隨。只是他這一身素白……”
直當日近午時,隨著親軍都尉郭孝義帶來北疆的戰報訊息,衛府已掛上了白色靈幔和燈籠,前院正堂擺設了蒞王和衛景林父子靈位。衛夫人和承曄、源錚已換上一身斬衰喪服,闔府陷入一片哀聲之中。
據郭孝義來報,承暄罹難之前已派出信使以快馬送戰報,請林世蕃攔截南返回朝的厲重威。
孝義此番帶來費鳴鶴咬指血所書的《為天下討厲逆亂黨檄》,盡言厲氏謀逆戕害同袍之事,請衛夫人以衛帥未亡人身份報與京都權爵忠義之家,聯合眾人肅宮闈、清君側,誅除宮內的厲昭容。
“此戰之後,孝義本欲和費先生一同殉主,只是六萬袍澤死不瞑目,這恨如何忍得下。”
費鳴鶴自與阿端之子並幾名獵戶扶主公靈柩返京都,因腳程慢約要近兩月才能到京都,遣郭孝義一人先行快馬返回京都報信。
源錚、承曄竭力請親至北疆迎接父兄靈柩回家,衛夫人勉力忍住喉間湧上的腥甜滋味,強自將精神從昏厥中拉回,思量過後才吩咐道:
“如今朝事不太平,郡王定然不能去,宜秋在家從旁協助我,保護郡王周全,便讓承曄和孝義一同前去……”手上傷口痛到半邊身子發麻無力,她眼前又是一黑。
近黃昏時分,一切準備停當,承曄並孝義一身斬衰領一小隊府衛北行迎接父兄靈柩。
僅兩日之後,攜血書檄文馳馬在京都奔走於各府號召忠義之士和林、衛舊部的衛夫人,在京都接頭從馬上跌落。
回府安置之後便咯血不止,當日傍晚已經神志混沌,夜裡躺在床上直著嗓子喊衛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