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重重舒出一口氣,衛承曄抹了把額角滲出的汗珠,將綁縛在重重衣料之下的一柄彎刀呈給源錚。
自從先帝出事之後,宮禁的防衛在林世蕃和郭孝義的親自安排下直如鐵桶一般牢不可破,連他也沒有特權。饒是他素來在皇帝面前得臉,又是重臣親眷,仍然十分僥倖才逃脫了重重宮門侍衛的盤查,將這兇險之物帶進宮裡交與皇帝手上。
“這是秋表姐悄悄託我送給陛下的,她知道宮內兇險,囑陛下在無人之時與我切磋一二,好增長武藝以備防身之用。”
衛承曄眼皮跳了跳,這話只說了一半。
他那嘴碎的表姐原是嫌衛承曄武藝稀鬆平常,無法護衛皇帝,郭孝義又長期在外練兵無法貼身相護,宮中諸多兇險,生怕皇帝有了閃失。
承曄不出所料地看到天子面上泛起的胭脂色,眼眸中如同被水光浸潤一般,他當然知道皇帝心裡在想什麼。
只是,他拿眼瞧著,表姐似是對祖雍那個腐朽紈絝更為上心,只是她自己也未必知曉罷了。
再看皇帝摩挲著刀鞘時面上展露無遺的溫柔神色,“唉”,絲毫未察覺地,衛承曄嘆出聲來。
源錚被這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從回憶中驚醒,勉強收斂了心神,警惕地往四周睃巡一圈才安下心來。
承曄進來之後已經找了託詞將張平等一干人等支出去了,房內並無他人。
至於眼前這個人麼,源錚瞥了承曄一眼,心內一哂,這還是個不懂人事的愣小子哪。
“別嘆氣了,你求我的那件事辦成了!”
源錚微笑拉上承曄進入御榻所在的東稍間,自架上取了個十分精巧的填漆嵌螺鈿長盒,將彎刀拿明黃錦緞細細包了放入盒內,最後抱著盒子萬分珍視地放在枕邊。
在一旁看著他此番作態的衛承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些小兒女的事情真麻煩,連皇帝這麼英明神武之人也未能免俗。
源錚恍若未覺,覷著他神情,只當他仍然為那件事心中煩悶,暗笑一聲,“你舅舅已經答應了,帶著你一起出使土奚律。你確實長大了,該跟著林大人學著些,將來也好在我跟前做個大官,當我的左膀右臂。”
“謝謝三哥!啊不,謝謝陛下!”
衛承曄驟然聽聞自己心願得償,即刻便將心裡關於小兒女情事的不耐拋到九霄雲外。
“不要謝我,放手去做,跟著文閣老、林大人這些人中龍鳳歷練些本事,替我遮風擋雨才是正經。”
皇帝面色微微一滯,倒讓承曄更加心潮澎湃。
登基大典那一日,小內監觸階而死卻口稱延陵王才是先帝指定的皇位繼承人,此事雖然荒唐,在朝臣中颳起的風卻是從未斷絕。這些日子以來關於先帝遺詔捕風捉影的言論一直在朝臣中間流傳。
承曄冷哼一聲,“這些老狐狸,表面上恭謹,誰知私下裡是什麼詭譎心腸。”
這種話在皇帝面前只能點到為止,雖然源錚已然得到帝位,但若說先帝留下的這班朝臣中,誰是真心向著他們的,還真的很難說。
他們想的只有自己的一門榮耀富貴,無論誰在上位,他們都一樣匍匐叩首山呼萬歲。皇帝身邊缺貼心人,是以才會盼著自己歷練成長,獨當一面。
“無利不起早,經過前番朝局大變,到了現在還有人心思不定呢。”
久在官場,哪個不是水晶心肝玻璃心腸般的通透,若這傳言只為獵奇,早就停息了,何以到了現在還是滿天飛。
朝事紛亂,風波未定,這次西去土奚律恢復互市,想來也未必是太平之旅。
是夜的衛府,二更梆子敲過後,下人們陸陸續續結束了一天裡的忙碌,回到側院後堂的下人房歇息。
一陣小小的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