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抬起手背嗅嗅氣味,又對著光仔細端詳半晌,臉上神色十分滿意受用,口裡說道:
“你這丫頭打小知書達理,手上靈巧不說,單是捯飭這些物件的心思,嘖嘖嘖,也不知誰有這個福分當咱家的駙馬呦。”
打小知書達理?
李宮令心裡笑了笑,太皇太后在晏安行宮足足困了二十年,哪裡見過嘉和公主打小的模樣。
這天家的情分也真是奇怪,單看今日兩人的相處,比之尋常人家的嫡親祖孫也要親上幾分,誰又想象得到這二人毫無血緣關係,甚至到了今日二人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過來了?
“皇祖母您瞧”,嘉和公主將自己的臉湊到太皇太后眼前,“這東西我用了幾日,要是皇祖母這樣的頂頂美人兒用了,姿容怕不是要更美上幾分?孫女兒都不好意思跟您站在一起咯。”
二人又絮絮半晌如何養膚護顏之類的話,太皇太后面上逐漸現出些疲意,嘉和公主乖覺地起身道:
“孫女兒再回去多做幾盒這樣的面脂,趕明兒給秋姐姐和暖晴妹妹他們也送上幾盒去。”
說著又摟著太皇太后的胳膊膩歪道:
“祖母可別嫌孫女兒煩,孫女兒之後可要常來您宮裡的。”
太皇太后也一臉慈愛的笑意,拍拍女孩兒的背,“就怕你不來呢,可別嫌棄老婆子黏人才好。”
李宮令親自捧了嘉和公主的大紅猩猩氈羽緞斗篷來,又將她一行人送至福寧宮大門上方回。
剛跨入暖閣,便聽到太皇太后清靈的聲音問道:
“你說昨夜張平獨自去見了儀太妃?”
李宮令正正神色,點頭應道:
“是。”
“你說,這儀太妃會不會也是當年的她留下的人?”
當年的她?
李宮令彷彿記起了什麼令人不安的事情,一貫四平八穩的面色有些驚動,她歉意地躬身下禮:
“太皇太后恕罪,婢子這就去查。”
太皇太后搖搖手,“你別急,咱們不在宮裡二十年,想要事事盡知還需要時間呢”,她唇角浮現兩個梨渦,“人手不夠可以找萬侍衛幫忙,他是少些歷練,但至少是個忠心可靠的。”
“依婢子看,這嘉和公主在您跟前好像太過伶俐討巧了些,會不會也是儀太妃授意的?”
想起嘉和公主的生母便是儀太妃,太皇太后嘴角剛浮現的笑意也隱去了。
“不管是不是,小心些總是對的”,她目中寒光乍現,“不管是誰,都別想在哀家和皇帝身上動歪心思。”
嘉和公主因尚未婚配,仍然住在後宮之中。
此時她和心腹侍女孑然穿行在冬雪初霽的午後宮巷,兩人一前一後地在談論著什麼。
“難為公主了。”
那侍女滿腔歉然心痛,從前是尊貴榮寵的金枝玉葉,先帝的掌上明珠,如今在這宮裡只如同個寄人籬下的客人。
“蕭關,你想多了,我並未覺得有多難為。”
嘉和公主滿臉平靜無波,與方才福寧宮中嬌俏討喜的少女判若兩人。
她有兩名心腹侍女,名字也是她自己在四歲時取的,分別叫徵蓬和蕭關。
她最愛的並非是尋古方炮製香料胭脂,她愛騎馬射箭,四歲讀王摩詰文集,便對這首使至塞上分外神往。
徵蓬出漢塞,蕭關逢候騎,正是她兩名侍女的名字出處。
“雖然對我來說她算個生人,但我知道她很關心錚哥哥,錚哥哥不會害我,她就也不會。”
公主的話很簡短,但後面的意思蕭關已經領會到了。
公主和皇帝感情好,她也可以盡力去討好皇帝的祖母。
“眼下這宮裡,我和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