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千里來相會》第八節(1)
阮若弱抄那本《女誡》抄得很辛苦。“鄙人愚闇,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戰戰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吾性疏頑,教道無素,恆恐子谷負辱清朝。聖恩橫加,猥賜金紫,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滿紙的不知所云,看得她暈頭漲腦。這都還罷了,更加可惱的是,那抄寫的工具實在是不順手,她從來不曾寫過毛筆字,那一支紫毫筆,怎麼拿怎麼不慣,如何下得了筆寫得成字?可惜了一張價值不菲的雪白貢紙,被她一手歪七扭八的字塗得如鬼畫桃符。
杏兒過來一看很是訝異,她雖然不識字,但也能看出阮若弱寫的字跟以往大相徑庭:“小姐,你這是寫的什麼字型?不像你以前寫的隸書楷書呀。”
阮若弱一邊甩著寫得痠痛的手,一面沒好聲氣地答道:“隸書和楷書我是寫不出來了,這幾個字你當行書或草書看好了。”
杏兒信以為真:“原來這就是行草書體呀!聽人說這兩種書體寫出來如筆走龍蛇,靈動飄逸。小姐你寫得果然很有龍蛇之勢呀!”
阮若弱看著自己一筆歪扭曲折的“龍蛇之勢”,幾乎沒笑出聲來,懶得再寫下去,信手把筆一擱,休息休息再說吧。突然想起來:“杏兒,你來,我留了點東西給你。”說完自枕頭下面掏出一把珍珠來往杏兒手裡一塞,如塞一把銅錢般毫不在意。
杏兒大大吃驚:“小姐,這……這麼貴重的賞賜,杏兒怎麼擔得起。”
“什麼擔得起擔不起的,給你你就拿著吧。我反正有的是。”後面這句是大實話,若不是自己有琳琅珠玉滿盒,阮若弱是不會如此視錢財如糞土的。要大方首先得有大方的資本才行,若自己都才半鬥米,是絕對不會拿出去先人後己的。阮若弱(蘇珊)或許活的不夠高尚,但她活的真實。
杏兒自是感激涕零不已,收好東西后,她好奇來問:“小姐,那晚撞了你的那個小王爺,長什麼模樣呀?”
想起那夜清華高貴的小王爺李略,在午夜街頭一亮相,好似皎皎明月般惹人注目,阮若弱馬上眉飛色舞地形容起來:“那個小王爺真是魅力四射的人物,有型有款,夠酷夠帥,典型的少女殺手一個。”她一時忘形,用現代評論影視明星的詞彙,評論起古代的靜安王世子來。
杏兒聽得滿臉迷惑:“小姐,你的話什麼意思呀!我怎麼聽不明白。”
阮若弱馬上換表達方式,化繁為簡的一句話說明:“這麼說吧,小王爺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般的人物。”
“哦,如此說來,那小王爺是個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是呀是呀!所謂‘龍章鳳質,俊爽好風姿’,當如是也!”阮若弱文縐縐地掉起書袋來。
“那跟表少爺比,誰更風姿出眾呢?”
杏兒一問接一問,問得阮若弱一怔:“表少爺什麼樣子呀!我記不得了。”
“小姐,你倒真是忘得乾淨,連表少爺是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杏兒哭笑不得。
“可不,我半點都想不起來他是何模樣了,他也是個美男子來著嗎?”這回換阮若弱發問了。
“唉呀呀!我的小姐,什麼叫他也是個美男子來著,你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形容表少爺的嗎?”杏兒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你說旁人在你面前出現,個個皆晦暗如風雨,唯獨表少爺來,是軒軒然如朝霞舉。”
什麼,這麼鮮明的對比,太誇張了吧。“這是我說的嗎?表少爺的風姿神貌,當真如此眩人眼目?或許是我以前對他有心,所以看他千般出色萬般好,格外與眾不同。實際上也不過泛泛之姿吧。”阮若弱不肯認前任的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