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布衣的回答言簡意賅。
「哈哈。」
羅蔚然笑了笑道:「侯文極是個聰明人,只是有些健忘……他對你很信任,雖然這信任是有條件限制的。但他還是忘了……當年是我領著你走進了情衙的大門,是我把你交給了他。無論到什麼時候,你我之間的關係也比你和他之間的關係要親近些。大內侍衛處啊……一道矮牆隔開成了前後兩院,也隔開了心。」
他走回房間坐下來,有些悵然地說道:「侯文極一心想讓情衙從暗處挪到明處來,一心想讓大內侍衛處和情衙真的徹底分開。大內侍衛處只是大內侍衛處,只是負責陛下的安危。而他的情衙則接手大內侍衛處其他的事,成為一個單獨的衙門。表面上他和我是一條心,都想將大內侍衛處的許可權做的再大一些。事實上……他私心還是想讓他的情衙從大內侍衛處分出去,成為甚至壓制住大內侍衛處的衙門。」
「明面上他的身份只是大內侍衛處的副指揮使,無論如何,對於心高氣傲的侯文極來說,這都有些憋屈。」
卓布衣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酸了。」
羅蔚然一怔,然後苦笑道:「你偏是如此尖酸刻薄。」
「你剛才的話確實是酸了。」
卓布衣嘆道:「若是你這麼多年來一直被他壓著,你的心思只怕也會變。」
「是啊。」
羅蔚然嘆道:「我不過是個江湖出身的草莽,而他是大隋名門之後。一個世家子弟,被我這個寒門子弟壓了十年,算是苦楚吧?」
卓布衣微微搖頭道:「你現在應該想的是,一會兒侯文極回來你該怎麼表現的大度些還是小氣些。是心平氣和的安慰幾句呢,還是故作很生氣的和他吵一架?」
「你呀!」
羅蔚然白了他一眼說道:「好歹已經在官場裡耗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副冷眼旁觀的架勢。就好像,所有事都和你沒有一點兒關係似的。」
「本來就和我沒關係。」
卓布衣搖了搖頭,一邊品茶一邊說道:「當年你帶我走進大內侍衛處的門,我就和你說過。勾心鬥角的事我是沒那份能力插手的,動動手做做苦力,這差事還勉強幹的下來。若是真到了必須站隊的時候,我就躲開,能躲多遠躲多遠。」
「現在想想這話……」
羅蔚然嘆道:「你初進大內侍衛處的時候,就猜到我和侯文極早晚會有貌合神離的一天。所以你早早的就說的如此明白,根本就是在逃避。」
「不出矛盾才怪。」
卓布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你自己在這等著吧,我要回去睡覺了。今兒確實累了些,渾身都酸軟無力。」
「你今天施展畫地為牢……有沒有想過……試試能不能困住侯文極?」
在卓布衣走到門口的時候,羅蔚然看著他的後背問道。
卓布衣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前行:「對於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我都不感興趣。畫地為牢困不困得住侯文極,困不困得住你,倒是你們倆比我還要在意。」
羅蔚然啞然失笑,罵了一句刻薄鬼。
卓布衣回了一句:「羅大臉!」
羅蔚然的臉有些長,從很久以前卓布衣就管他叫大臉。
「最後一個問題。」
羅蔚然對著卓布衣的背影問:「你在那小子身上種下了牢心?」
聽到這個問題,卓布衣連腳步都沒停。他也沒有回答,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羅蔚然沒等到回答,但似乎比等到了回答還要讓他釋然些。不回答,就是沒有。牢心這種可怕的東西,卓布衣曾經說過自己有生之年也未必能修行的出來。可羅蔚然擔心的是,若他真的修行出牢心這種逆天的手段……只怕誰心裡都會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