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擺了擺手:「小心些,繞過蒙元人的大營,你前陣子聯絡的飛魚袍可以動用了,另外從西南過來的飛魚袍你也可以直接呼叫。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如果真如我預料的那樣,儘快趕回來……」
「屬下明白!」
陳孝儒的臉色很不好看,似乎心裡有著痛苦。
「屬下會回來!」
他加重了語氣說道。
方解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從沒懷疑過這一點。」
陳孝儒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此時的天色是最黑暗的時候,但這正是黎明的前兆。方解在石頭牆上坐下來,撫摸著身邊的朝露刀抬著頭看著天空。一直在暗中的沉傾扇緩步走過來,挨著他身邊坐下,一點也不在意地上的塵土。
她是那種即便身上的衣衫沾染了土,在別人眼裡也出塵不染的女子。
「你在小時候就喜歡抬頭看著天空,我其實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每次你都看得那麼專注,甚至好像和天空在交流什麼似的。」
方解將視線從天空上收回來,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想事情時候的習慣吧。」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因為茫然,所以他經常疑惑的盯著天空似乎是想尋求答案,現在確實已經形成了習慣。
「你笑的時候眉頭並沒有舒展開,說明你心裡有什麼擔憂。」
「嗯。」
方解沒有否認。
「擔憂什麼?」
沉傾扇問。
「我在想,有時候我還是把人性想的太過善良了些。我以為人之所以稱之為人,是因為總會有些事做不出來。可我現在忽然發現,原來人之所以稱之為人,是因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果我擔憂的事真的發生,我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投入太多,還是悲傷於自己投入了那麼多。」
……
……
晉陽城
城外是幾十萬朝廷大軍的營地,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好像數不清的大墳包。遠遠地看過去,那些巡邏士兵手裡拿著的火把就好像是飄蕩在墳地裡的鬼火。大營裡很安靜,士兵們早早的睡下恢復精神。晉陽城是叛軍最後的堡壘,只要再攻破這裡之後李家的叛亂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至於孟萬歲和殷破山之流,皇帝其實根本沒放在眼裡。
據說李遠山兵敗身死之後,李孝徹身邊的軍隊逃走了不少人。李孝徹接連派人收攏敗兵,可那些來混飯吃的人哪裡有什麼忠誠可言。孟萬歲和殷破山那邊也一樣,殷破山在芒碭山南兵敗之後,還有超過十萬人馬。可李遠山死了之後,他手下人馬竟是一夜之間潰逃了一大半,現在剩下三四萬人躲在山裡不敢出來。
孟萬歲先是被方解擺了一道,損失了大批的糧草輜重。本來他是叛軍諸將中實力儲存最完整的,李遠山兵敗的時候還有超過二十萬人馬,但同樣的命運也發生在他身上,那些被強擄來的百姓知道朝廷大勝,誰還敢繼續做賊?
二十幾萬人馬,不到半個月跑了八成,攔都攔不住。
所以皇帝現在一點也不擔心這些事,專心致志的圍攻晉陽城。似乎所有事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最起碼……對他有利。
孟萬歲和殷破山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不足為慮。晉陽城就算再堅固,也早晚有攻破的時候。闊克臺蒙烈的大軍被方解拖在狼乳山峽谷,沒時間理會朝廷人馬。
最主要的是,羅耀的計劃還被他一步棋攪亂。
江南諸衛已經封住水路,雍州那邊的軍隊想要過河不容易。羅耀在西北兵敗元氣大傷,退回黃陽道休整,一時之間也不會再強渡洛水,畢竟水師是他忌憚的。
所以這段日子皇帝的心情很好,非常好,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