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懂。」
餘明理搖了搖頭,心裡想的卻是為什麼城主會突然說出這樣毫無關聯的話?
「因為我戀舊。」
朱撐天笑了笑道:「我總是喜歡熟悉的東西,比如我的盔甲,已經穿了幾十年,修補過幾十次了,但我還是沒有換掉。比如我梳頭的木梳,已經掉了七八個齒,我還是沒有丟掉它。比如我現在坐著的這把椅子,比你的年齡都不小,已經鬆動了,可我還是喜歡坐它。」
餘明理臉色一變,明白了。
「屬下懂了!」
「這些老物件丟了,損壞了,我尚且心疼,更何況是你們這些跟了我幾十年的老部下?大戰在即,你們若是領兵就要上陣,冷箭無眼,萬一傷了你們,我心裡不好受。定呈心思野,他在封平心卻不在封平。換句話說,你們把我當主子,他只把我當靠山。當他羽翼豐滿的時候,我這靠山也就不重要了。」
「所以,廝殺的事就交給他吧。」
餘明理道:「可是,既然爺您不放心這個人,再把兵權交給他,萬一他……」
「他不傻,比大部分人也都聰明些。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實力脫離我,還要靠著我,所以他不敢造次。這兩年他私底下沒少結交年輕將領,我又不是瞎子,在我家裡和我的人勾三搭四,我看不到?他不去拉攏你們,是因為知道拉不動……你們幾個,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他不敢招惹。那些年輕將領他覺得應該對我的尊敬小些,所以膽子就大一點。可他卻忘了,這裡終究是我的地盤。」
「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離不開封平,所以他會盡力守住這裡。所以你反而倒可以放心,我交給他的兵,他都會好好的用在如何守城上。再說,就算他想調我的兵做些什麼齷齪事,難道我的兵就是那麼好糊弄的?」
「爺您心裡都明白,屬下就放心了。」
餘明理垂首道。
「我老了。」
朱撐天笑了笑道:「可還沒老糊塗,人都說狐狸越老越狡猾,樹越老越堅韌,這些話不是沒有道理。明理,你回去和他們五個說說,告訴他們,在我心裡邊,你們六個人的分量一點都沒變。」
「爺!」
餘明理俯身:「我們幾個,誓死跟著您!」
「去吧。」
朱撐天道:「我把東門交給了定呈,你們幾個輪流戍守其他三門,別懈怠,要是輸給了年輕人,明面上我也不好偏著你們不是?」
「喏!」
餘明理道:「爺您放心,我們幾個就算再愚笨,也是爺您一手調教出來的,怎麼可能輸給別人?」
「哈哈。」
朱撐天大笑道:「有這份自信就好,我早晚是要回南邊養老的。封平如果保住,我就從你們六個人中挑一個來繼承。這是我很多年前就說過的,依然算數。朱頂那孩子雖然是家族裡派來的,有讓他接替城主位子的心思,可他沒那份能力。年輕人,難免心浮氣躁,若不是實在不想讓你們六個涉險,這次領兵去慶元城的事我也不會交給他。你們也都不年輕了,打仗,上陣,殺人,這些事交給那些年富力強的小夥子們去。你們只管在後面動動腦子動動嘴,學不會這一點,你們怎麼替我管著封平?」
餘明理心中感動,眼窩子裡有熱乎乎的液體轉著。
他剛要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面有親兵快步跑過來急切喊道:「爺!朱頂回來了,帶著幾千敗兵!就在城門外面要進來,但虞將軍卻下令不準開城門,就是不放朱將軍的人馬進來!」
餘明理臉色一變:「這個餵不熟的白眼狼!平日裡朱頂和他關係最好,現在朱頂回來,他居然攔著不讓進城!若是後面有追兵,難道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嗎!」
「不要吵!」
朱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