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長孫六奇進了院子去見長孫無忌。
「安排妥了?」
長孫無忌負著手看著院子裡的一棵枯了的柿子樹,神情平淡,哪裡還有一絲酒意。
「妥了」
長孫六奇道:「護衛分作三隊輪流當值,天一亮就繼續趕路。」
「嗯……」
長孫無忌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有些發慌:「調二十個護衛專門守著小姐,你親自帶隊。」
「公子?」
長孫六奇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長孫無忌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只是這地方太殘破了些,多加小心總是沒錯的,你多盡心,別懈怠。」
「喏!」
長孫六奇受了長孫無忌的影響,心裡也沒來由的慌了一下。
……
……
十月初的夜已經顯得很黑了,這絕不是一句廢話,春季和夏季的夜絕對黑的不一樣,夏季和秋季的夜也不一樣,秋天深夜的黑,僅次於冬日陰霾時候的那種純黑。秋天的晚上天空總是比較透亮的,可正因為這種透徹,反而讓夜更加深邃。
夏夜有蟬鳴,雖惱人,卻顯得不冷清也不孤寂。說起來,秋夜裡的蟲鳴聲也不少,可也不知道今日怎麼了,四下裡竟然連一隻蛐蛐的叫聲都聽不到。
太靜了些,反而睡不著。
長孫無忌翻了個身,從氈毯上坐起來嘆了口氣。想起日間和妹妹的談話,他心裡就猶如堵了一塊石頭般難受。沒了睡意,他索性起身,披上衣服往後面走去,長孫無垢的帳篷支在正堂客廳裡,以便於護從防禦。
一路走過來,暗影處的護衛紛紛出行禮,還以為他有什麼吩咐,長孫無忌擺了擺手徑直進了客廳大門。客廳裡還燃著油燈,也不知道被棄了多久燈油竟然還滿著,是這院子裡的碩鼠太肥了些爬不上桌案吃油,還是說這院子裡有什麼大凶之物以至於連老鼠長蟲之類的東西都不敢在此居住?
長孫無忌可沒閒工夫考慮這些,心裡的事已經夠煩了。
「怎麼還不睡?」
他低聲問了一句。
長孫無垢斜靠在一張已經擦乾淨了的椅子上,借著混黃的油燈看書。也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麼,似乎很吸引她。
「哥哥不是也沒睡?」
長孫無垢將書冊合上,微笑著回了一句。
「在看什麼?」
她將書冊遞給兄長,狡黠的笑了笑道:「這段日子和李閒身邊的小丫鬟嘉兒走的極近,可沒少討好她,這才央求她將這東西帶出來,我自己用針線縫了。」
「好字!」
長孫無忌只看了幾頁便忍不住讚嘆道:「這些字看著像是隨意寫的,沒講求什麼工整,可越是這樣筆體越是自然,近了大道,近了大道啊。一直便聽說李閒的書法好,比刀法還好,今日也算開了眼界,這東西值得留著。」
他只說字,不說人。
「睡吧,明天一亮就得趕路,萬一遇到王世充的斥候就麻煩了。」
「我知道」
長孫無垢起身,剛要將宇文士及送出屋子,忽然從院子外面傳來一聲驚呼:「敵襲!敵……啊!」
喊話示警的人顯然是遭了毒手,後面的聲音明顯帶著恐怖的顫音。
「長孫六奇!」
長孫無忌大聲喊了一句,隨即將妹妹擋在身後:「別讓人出去查,讓所有人起來,全都退到院子裡來,有連弩的全都靠到牆邊去,有人過來只管射。沒有連弩和硬弓的,全都到屋子這邊來,絕不可往外沖!」
天亮!
長孫無忌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堅持到天亮就能出去,現在外面只怕早就布滿了陷阱,出去就是送死!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