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竇太皇太后的發喪之日,我並沒有接到非白的飛鴿,卻收到宋明磊的來信,我家這位二哥的寫信頻率基本上和原非白同學是一樣高的,他告訴我如今京都城中兵甲林立,竇原兩家一觸即發,不過他經常有意無意地提到現在的原非白不僅是原青江的左右手,也成了京都淑女名媛們爭相邀請,前去畫舫遊湖,品茗吟詩的物件,然而在眾多脂粉豔姝中,原非白似乎對軒轅淑儀更近乎些,頻頻出入于靖夏王府。
左脅一陣疼痛,讓我收回了思緒,我輕嘆一聲,輕撫上左脅,天氣冷了,舊傷總在隱隱作痛,非白和宋明磊雖然都從京都寄回很多補品,趙孟林也來瞧了我很多次,卻不見效,他看我的眼光一次比一次憂慮。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老是突突跳著,只好再一次安慰自己可能是舊傷發作所致,我又檢查了一遍給非白的信,然後放在小竹管中。
我順了順氣,自己親自到鴿棚,選了一隻特肥的信鴿,系在她的小紅腿上,然後將那隻大肥信鴿使勁扔向天空,韋虎在一旁莞爾。
看著大肥鴿消失在雪天之中,我打了一個哈欠,披上大紅羽紗面白狐狸毛鶴氅,來到中庭,看著
滿園飄香的紅梅,我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時光荏苒,碎瓊亂玉中,又是紅梅吐豔的季節,真沒想到我進入西楓苑已經有整整一年了……
我伸出手來接著一片混著雪花的紅梅花瓣,看著那雪花融化在梅花瓣上,映著紅梅愈加豔麗,不由想起紅髮的非珏,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還在恨我沒有等他嗎,或是因為我中了生生不離而嫌棄我了呢……
我思緒萬千中,沒有留意齊放彎腰遞上銀貂風領,“姑娘請帶上,趙大夫囑咐您萬萬不可再受風寒。”
我回過神來,接過風領,正要回去,一陣呼喚輕輕傳來:“木丫頭!”
我立時回頭,怔在那裡,一個紅髮少年,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一身貂毛白袍,還有蒼白的臉頰同雪天一色,隱在天地之間,他靜靜地站在紅梅花雨中,任長長的紅髮披散著,深深凝視著我。
梅花欲訴相思意,相思淚滴梅花雨。
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貪婪地盯著他英俊安靜的笑容,也對他擠出一絲笑。
齊放沒有見過原非珏,但也明白來人,既能無聲無息地躲過梅花七星陣,定是絕世高手,他閃電般地向原非珏攻去,但是原非珏卻輕輕一側身,躲過了他的進攻,眨眼之間,他來到我的眼前,只見紅髮幾縷飄到我的鼻尖。
他又對我柔和地笑了笑,毫不理會身後攻來的齊放,頭也不回地,猛地摟起我飛離西楓苑。
我的雙臂緊緊抱著非珏,臉深深埋在非珏的懷中,這一刻我不管他帶我去哪裡,不管他要對我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過了一會兒,非珏帶著我落了一處人聲鼎沸之處,我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我已來到山下的西安城中,城中火樹銀花,燈火輝煌,人山人海,我想起來了,今天是上元節啊!
雖是國喪,節日的規模已按例縮減很多,但那喜慶的氣氛卻依然感染著每一個人的心田,那燈火似乎要把世間每一顆乾涸的心滋潤,把每一具冰冷的軀體溫暖起來,我看向非珏,非珏溫柔地笑起來:“木丫頭,你忘了嗎?今天是上元節啊,”他替我係上銀貂風領,輕輕道:“我最喜歡你那首青玉案《元宵》,所以想讓你陪我賞燈。”
我沒有動手去調整他幫我係歪的風領,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笑著點點頭說好,我拉著他沿著燈火最亮的朱雀大街信步遊了起來。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燈樹千光照。明月逐人來。
遊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