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燭光映照下的他,越加溫潤如玉,長歌的眼神漸漸放得柔和,“我曾經讓你做過很多次選擇,你都選擇了留在我的身邊。”
“將軍……,”似乎能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秦子期連忙開口,長歌卻擺擺手制止了他的話,“子期,你先聽我說完,這一次,和以往不一樣。”
將雙手放在膝上,秦子期望著她,“你說,我聽。”
長歌輕輕一笑,那笑容卻多了些苦澀的意味,“子蓉殺了長藍,此恨此痛,鬱結於心,我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今日我回朝解了她邊關的燃眉之急,便要了甘南道。如今的甘南道雖是不毛之地,她送得大方,但是日後甘南道無論好壞,都不會再尊她為帝,我要這二十四州,徹徹底底獨立於豐臨之外。”
“你,你要……?”“造反”兩個字在舌尖滾動,卻終是沒有辦法說出來。秦子期只覺得心臟被一隻手揪得緊緊的,痛不堪言。
他當然是愛長歌的,愛得刻骨銘心,將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可是豐臨,是他的家國,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如果對長歌的愛,是他的血液,流淌在身體的每個角落,那麼豐臨,便是他的骨頭,撐起他整個身體。
血與骨頭,他怎麼可能有取捨?
為了長歌,他可以去死,可是豐臨,是他死都不能背離的。
“將軍,”他緊緊的捏著衣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慘白著臉笑道,“你覺得,我能怎麼選呢?”
這哪裡是選擇,明明就是一條早已知道答案的不歸路。
長歌望了他一會,才說,“你誤會了,我不是奪你們秦家的天下。甘南道原本就算不上是豐臨的土地,只不過其境內多是荒山沙漠,氣候條件惡劣,沒有國家想要。之所以暫且劃入豐臨,只不過是豐臨連年受戰爭之苦,難民源源不斷的流入,才讓大家感覺上是屬於豐臨的。事實上,整個甘南道,連個正常的行政建制都沒有,每年劃入的口糧也是道義援助,根本不足供給。我就算得了甘南道,與豐臨而言,也只不過是少了一個需要救濟的負擔而已。”
“那你為什麼想要?”
“我不想為秦子蓉賣命,也不想再見她,但是豐臨是我的故土,我也不可能去到別的國家再反過來對付它。無處可去,便只有甘南道是我唯一的去處。天底下有很多像我一樣無家可歸的人,這些人被自己的國家拋棄,甘南道也被拋棄,被拋棄的人和地方,便是最佳的結合。子期,但是你終究是豐臨的長皇子,秦子容是你嫡親的姐姐,我這樣的作為,對她而言,也是大逆之舉,我想,你需要想清楚。”
“將軍,如果有朝一日你已經有改朝換代之力,你會殺了皇姐,會滅了豐臨嗎?”
“只要她不來招惹我,我不會。”
“你不是恨皇姐嗎?”
“對,我恨。可是殺了秦子蓉,長藍能活過來嗎?逝者已矣,我也不可能為了我的不甘和痛恨,便賠上更多人的性命。”
秦子期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長歌站起身來,“天明之後,何去何從,你自己作主。”
“將軍,”秦子期叫住了她,“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不怕我告訴皇姐嗎?”
長歌回頭一笑,“我怕什麼,目前秦子蓉還不敢動我,末梢我已經帶在身邊,豐臨再無可以牽制我的人和事。”
“興建甘南道,一定需要大量的財力。將軍,你為什麼不嘗試留下我,或者乾脆就不告訴我?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豐臨的鹽運暗中其實是握在我手裡的。”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幾乎有些耀眼。
在那樣的逼視裡,長歌微微扯了嘴角,聲音,恍若嘆息,“秦子期,這也是我的選擇。”
以愛為名的欺騙,她不屑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