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會喜歡這份工作的。”她說。
“‘doigts’是‘手指’的意思,媽媽,而且那個筆跡,我不會認那個筆跡。”
“沒關係,我肯定他以後會對你好的,而且你也不會常見到他。剛開始那個年輕人就相當不錯,我肯定你會喜歡他的。”
“但是,媽媽,喬丹是不是一個很俗氣的人?難道他擁有這整個廠?”
“我想他過去是個工人,後來發了,”她說:“你一定不能和別人太計較,他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他們待人接物的方式不同罷了。你總認為別人對你過不去,其實不是。”
陽光明媚。市場的人已經散了,那片開闊地的上空,藍天顯的格外耀眼,地上鋪路的圓石子熠熠發亮。大街兩旁的店鋪都遮掩在朦朧陰暗之中,陰影處也顯出色彩斑爛的窗戶,就在有軌馬車穿過市場向前開去的地方,有一排水果攤,水果在太陽下閃著光——蘋果、一堆堆的桔子、青梅、香蕉。母子倆路過時,那股濃濃的水果香撲面而來。保羅被羞辱氣憤的情緒終於慢慢消失了。
“我們去哪兒吃飯?”母親問。
這讓人感覺有點揮霍無度。保羅長這麼大,只去過館子一兩次,而且只要一杯茶和一個小圓麵包。大多數貝斯伍德的人認為他們在諾丁漢的館子裡,最多吃得起茶和黃油麵包,或是罐炯牛肉之類的東西,吃真正大廚師做的東西,被認為是奢侈。
因此,保羅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們找了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餐館,但是當莫瑞爾太太溜了一眼選單時,她的心情就格外的沉重起來,東西太貴了。於是她點了腰子餡餅和土豆,這是最便宜的菜。
“我們不應該來這兒,媽媽。”保羅說。
“沒什麼,”她說:“我們不會再來的!”
她堅持給他要了一個葡萄乾小餡餅,因為他愛吃甜點。
“我不想吃,媽媽。”他懇求似地說。
“要的。”她堅持說,“你應該吃。”
她四下找著女招待,女招待正忙著,莫瑞爾太太也不願這個時候去打擾她。因此,當女招待在男人們中打情罵俏時,母子倆就等著適合的呼叫機會。
“不要臉的賤人!”莫瑞爾太太對保羅說,“看,她在給那個男人端布了呢,他比咱們來得晚得多。”
“沒什麼,媽媽。”保羅說。
莫瑞爾太太憤慨不已,可是她太窮了,要的東西又太不起眼,因此她當時還沒有足夠的勇氣維護自己的權利。他們只好等啊等。
“我們該走了吧,媽媽?”他說。
這個女侍走過來,莫瑞爾太太站起身來。
“你能拿一個葡萄乾餡餅嗎?”莫瑞爾太太清清楚楚地說。
這個女恃無禮地往四周張望。
“馬上就來。”她說。
“我們已經等得夠長的了。”莫瑞爾太太說。
一會兒,姑娘就端來餡餅。莫瑞爾太太冷冷地讓她結帳。保羅真想鑽到地下去,他很佩服母親的那份勇氣。他知道她和他一樣膽怯,只是長年的風風雨雨才教會了她維護自己這麼點權利。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兒吃東西!”當他們惟恐避之不及地走出那個餐館,她就大聲發誓。
“我們去,”她說。“去看看凱普和波特商店,或其他地方,好嗎?”
他們一路討論著繪畫,莫瑞爾太太想給他買一支他嚮往以久的貂毛畫筆,但他拒絕了這份美意。他站在女帽店、布店前,百無聊賴,但她興趣盎然,他也就心滿意足了。他們繼續逛著。
“噢,看那些黑葡萄!”她說,“簡直讓人流口水。好多年來我想買一些,但我還得等段時間才能買。”
然後她又興高彩烈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