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抱歉——”傅春兒連忙道,“這幾日應該辛苦了吧!”
“還好,是我不好,我該遣人給你送信的。”紀小七依舊在抱歉。
“對了,前幾日我遇見侍墨,他說,有件事你會親口說給我聽。”傅春兒將這句話說出口,覺得自己幾乎在審判臺上,“我又聽說,你向皇上求了些什麼,皇上也答應你了。是麼?又炎哥?”
舊日稱呼一出口,傅春兒覺得心中柔情忽動,她猶豫著要不要將院門開啟,見一見紀小七,或許,從此以後兩個人就再不該再見了;或許。從此以後還有很漫長的歲月可以從容相守。
“是——”一提起這件事情,紀小七就有些興奮,竟而舌頭有些打結,說:“我,我一直想親口告訴你!”
“皇上表彰了廣陵城中,防疫有功之人,便問我想要什麼。我說——”
“稍等啊——”傅春兒突然出口,等等,她好像還沒有準備好,話出口。便又赧然。道:“又炎哥。我不該打斷你的。”隔著門板,她似乎正感受著紀小七的氣息,“又炎哥,你是求了皇上——”
“皇上聽聞我因廣陵城中防疫的事情誤了春闈。心存憐憫,考校了我幾句學問,便打算破格抬我,入翰林院。”
“我向皇上陳情,直言我本意便不想赴春闈,直說我想留在廣陵城中,繼承祖上的醫術,同時照顧家中的藥鋪生意。當時皇上非常驚異,他直問。說’你竟想要做一名商賈之人?’”
原來這就是紀燮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傅春兒覺得一點也不奇怪,可是她也不曾想到紀燮竟然會直接向皇帝提出此事。古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入得春闈,考取進士,便是天子門生。皇帝已經答應破格錄取,紀燮如此直言拒絕,想來饒是紀小七人才出眾,皇帝心中也是膈應了的。
傅春兒心中一時為紀燮捏了一大把汗,說:“那皇上,皇上有沒有為難你?”
“春兒,”紀燮心中感動,“謝謝你——”他心心念唸的這個女子,所掛念的,始終都是自己的安危。
“自然沒有——”紀燮回想當日自己委婉向皇帝解釋著,試著讓皇帝明白,即便是行醫開藥鋪,濟世活人,才是自己畢生所願,哪怕清貧、哪怕籍籍無名。當時那一刻,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別人不知道,可是他卻曉得,自己背後的裡衣都已溼透了。
真是冒險,不過這冒險,也值——
“皇上最後吩咐杜大人給了我一個廣陵府的一個閒職,沒有薪俸的那種,所幸不用日日去坐班,也就是廣陵府或是周邊府縣有疫病流傳,我便須隨時報到的那種。”紀燮的話聽來可憐,可是卻令人聽得出一種得償所願的舒暢。
“所以啊,春兒,我的’仕途’便自此到頂了,再也不會往前進一步了。你,你不會嫌棄我吧!”紀小七隔著門板問道。
傅春兒心裡一動,原來紀小七竟然存的是這個心思。他在皇帝面前自請去從事自己“心愛的事業”,其實也自絕了家人要求他所走的那條仕途,真如他所言,那麼紀小七日後,頂多便會是一個廣陵城中的富家翁。如此一來,他與自己之間,便沒有門第之差可言。只要傅家這兩年內能夠掙一份像樣的家業出來,兩人之間,眼見著便不會又太大的阻礙了。
能識得此人,或許是這一生的幸事。傅春兒頓時覺得眼眶微溼。她想起楊氏所說的“事在人為”的話,眼前這便真是“事在人為”了,只是她什麼都沒做,只在袖手旁觀,憂愁著隨時準備放棄,分明是門外的那個人,不言不語地支撐了這麼久,做了這許多……
“春兒?”門外的人見沒有回應,大約有些發急了。
“汪——”的一聲,旺財極其不識時務地叫了一聲,傅春兒俯身將它抱起來,免得它吵醒了別人。
“又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