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話了。一起,我們找個好點的地界兒。好生坐坐,說說話。”
老夏登時洩了一口氣。戴老爺子後來,這副時時和稀泥的態度,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去將話說開,又有什麼意思。沒準還三言兩語被人繞在套兒裡,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不用了,老爺子。”老夏想到這裡,*地說,“我今日就與戴老爺子說清楚。從明日起,在作坊裡的那個職位,我便讓賢了。請老爺子準了,我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大好。再過幾日等內侄媳婦生了,廣陵府這頭沒什麼事兒,這便準備去金陵府依附兒子過日子了。”
“算是我這回請辭請得突然,我甘願這個月的工錢不要了,回頭請老爺子準了賬房,將今年從二月頭到現在的工錢都結了。”
戴老爺子沒有馬上答話,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對面的老夏。他眼裡有些渾濁,一時又想起以前的事兒來……
竟然還是為了這點工錢,所有那些年輕的夥計都能忍,偏生幾個老的不能忍。這事兒,好像很久以前也經過。
“好,我準了——”戴老爺子冒了這麼一句出來。
連傅老實與傅陽父子,也大吃了一驚。老夏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往前踏上了一步,像是想再把戴老爺子說得話聽聽清楚。他去意固然已決,但也總想著出於這麼多年的情面,戴老爺子多少會挽留一二。
然而他這番神情,看在戴老爺子眼裡,便更印證了戴老爺子先前的猜測——倚老賣老,自恃是作坊裡的老人,藉此為由,向戴家提條件。戴老爺了原是人越老,便愈加地多疑起來。
老夏看了看戴老爺子,突然覺得自己老了,頭髮鬍子白了不說,脊背也幾乎是垮了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是老到叫人嫌棄,就像當年自己還年輕力壯的時候,那幾個總在上頭壓著的那幾個老的。
老洪在旁邊輕輕扯著戴老爺子的袖子。
“老夏,別——”
“老洪,算了,人各有志。老夏已經說了,他要過去金陵府依附親子,我們這頭還有什麼說的。”戴老爺子貌似帶著幾分傷感再說。然而他這話其實是堵了老夏往傅家去的路,若是你去傅家,那好,你當初不是說了,要去金陵府的麼?怎麼去了傅家呢?
這話擺在明面兒上,老夏自然是懂的。他聽了一時氣得渾身發抖,朝戴老爺子拱了拱手,道:“老爺子放心,老夏在戴家做了一輩子活計,絕對不會到頭來,改投別家。”這話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老夏說完這句話,剛要轉身,不過還是拋下一句:“土壩橋那頭我的住所,戴家就不要再派人過去騷擾了。活計都不做了,再在我家門口堵著也沒有意思,不是麼?”
戴老爺子聽了這話愕然,他不曉得還有這事兒,然而,轉念一想,他覺得自己的子侄,在自己還沒有表態的時候相辦法去攔老夏離開,也是為了自家作坊,不是什麼壞事。當下忍著沒有做聲。
老夏見戴老爺子這樣的反應,心裡登時涼了,轉過身去,也不與眾人告辭,徑直回了院裡。
院門口就只剩了傅陽、傅老實等人。
“孫女婿,你怎麼說?”戴老爺子話裡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傅陽嘻嘻笑道,“爺爺,只怕是一場誤會。我這邊就只聽說了有人要來堵我家的巷子,我想著,這瓦匠營,我家這麼多人口進進出出的,要是被堵了,多不方便那,所以便出來看看。”
他跟著笑道:“傅康,傅康,告訴大家都先回去,一會兒我請大家宵夜。”
傅家的夥計們歡呼了一聲,便往瓦匠營傅家作坊那頭去了。
戴家過來的家丁,聞言倒是有幾個人砸吧了下嘴。
戴老爺子看了傅康兩眼,轉頭看向老洪,問道:“老洪,怎麼樣,走,去喝上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