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十三是刻意支開她。便收斂了神色,問:“十三爺,有什麼事情麼?”
他輕聲咳嗽一聲,說:“我想出去轉轉。你幫我安排。”
“這事情,你同王爺說過麼?”我輕聲問。
他搖頭:“他不讓我去,擔心我身體受不了。”
我站起來:“那你就別出去。安心養病。”
這次小謝倒使先急了:“難得別人一片真心,你們倒不領情。”
十三悠悠的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皇上其實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若這時還不在外面做好策應,我真是想想都害怕。”
我嘆氣:“十三爺,你以為王爺做事時沒有把握的人麼?他也是不想你多操心。你也知道他做的極是穩妥隱秘,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若出去驚動了咱們隔壁鄰居,豈不是壞事?”
十三頹然微笑:“你說的是。我是應該安穩的在家裡養著,省得出去打草驚蛇。”
我亦微笑:“十三爺省得最好。”
我的丈夫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淡淡的對我說:“你做得很對。”
我欣賞他現在這樣沉靜如水的表情,似乎把所有激烈的掙扎都掩埋在最深的地方。
“我明白你,”我說,“你是擔心萬一,萬一,你不成功,十三還不至於被牽連。你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還想給十三留一條。
他握著我的手,說:“只希望他用不上這條退路。”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帝崩。
新君雍正繼位。
這個王朝開始於一個極寒冷的冬夜。沒有溫度,因為這場戰爭實在太長,所有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所以結束也變得讓人麻木,彷彿做夢。
我甚至聽到隔壁的廉親王府傳來奇怪的叫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唯一清晰的記憶,就是新皇帝深夜返回前邸,所有人向他請安,他所有的女人都站在那裡,他從我身邊慢慢經過,沒有停下,卻飛快地在袖子下面握了一下我的手。
和原來想象的不同,他的手並非冰涼沒有溫度,絲絲溫熱從他的掌心傳來,讓我在一群人當中忽然就溫暖了許多。
正文 善妃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想我完全是在混亂中度過的。
男人們在前面忙,後面只剩下女人,其實對於那些規矩,我們並不清楚——清朝已經有六十一年沒有辦過皇帝的葬禮了,皇上還沒有崩的時候,雖然也有所準備,但都是宮裡禮部和太監的事情。所以到了宮裡,都是一邊商量著,一邊請示著,一邊辦著。
女人們身份高下立刻就顯出來了。
各路福晉都跪在一起,卻沒有人再敢與雍親王福晉比肩了。
就連一向心氣最高的八福晉,也跪在了後面。
一聲一聲的哭叫淒厲得讓我毛骨悚然。
輕寒在我一邊攙扶著,低聲說:“福晉,天冷,我再去給你拿條毛氈過來,省得凍壞了膝蓋。”
我並沒有大哭,眾人大哭時候我就跟著掉些眼淚。怎麼說也是我丈夫的父親,不論他怎樣對待過他的兒子,他畢竟也是給過他生命的人。
而且他最終選擇了我的丈夫做他的繼承人。
對於死亡,我並不是懷有畏懼的人。
我拉住輕寒:“算了。福晉都沒有動,我不好意思。況且,這宮裡規矩大,你不要亂跑。在這裡陪我就好。”
輕寒就點頭退下。
我也看到了烏雅氏。我以前並沒有見過她。即使在我被封為側福晉之後,我也沒有進過宮。
她一直在哀哀哭泣,甚至沒有力氣了也伏在地上痛哭。
這一點上,年氏很像她。年氏身體不好,卻還是勉力支撐著,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