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過得大半晌,金思農才起身續道:“釣魚城之戰,最終以亨國國君蒙曲戰死為止境,敵我雙方不久後便各自撤軍。
“我們回到青原派,火勁師兄接任了掌門,派中弟子從數千人驟減至不足一千……我實在是不該離開青原派,但我亦無法留在那青原派……
“本派師兄弟折損大半,我那七個哥哥也均不在了,青原派對我來說竟像個傷愁之地,留在那兒也只有無盡的哀愁和悲痛……
“好在……好在那火勁師兄頗為善解人意,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一日,他問我:‘師弟,師哥我說話直些,你可莫怪。你還是歸鄉去吧,你如今已是金家唯一的後人,必須保住你金家的香火才是正途。’
“我對師兄哭道:‘小弟正有此意,但小弟還有一事想求師兄,只是一直不知怎麼開口。’
“火勁師兄道:‘你我既是師兄弟,在釣魚城又是同袍,你有話就直說,扭扭捏捏的,別傷了我倆的情分。’
“我向火勁師兄施禮道:‘是,是小弟考慮得不周。小弟要帶上婉靜師妹一同迴歸鄉里,從此結為夫婦,恐怕……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再回來了。
“我和婉靜師妹並不是嫌棄青原派,而是厭倦了所有的戰亂和爭鬥,一心只想遠離武林,過好自己的安穩日子,再把我金家的血脈延續下去。’
“火勁師兄道:‘我早已看出你有歸隱之志,故而今日特意和你說起。但你和何師妹有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為何不在這裡辦完婚事再回到故鄉?’
“我嘆道:‘派中數百師叔伯和數千師兄弟戰死,此時正是哀思之時,我和婉靜的婚事本已是離經叛道,又怎敢再驚擾這眾多英靈?’
“火勁師兄惋惜道:‘唉,本想讓你們在此處成婚,讓本派上上下下熱鬧熱鬧,一掃大家的頹廢之氣。
“你既如此說……也就罷了,你我師兄弟一場,恐緣分至此而已。’
“不日,我與婉靜拜別掌門師兄和眾師兄弟,大夥兒拜了一地,哭成一片,許久許久,任誰都不願起身……”說到最後,他幾不能自已。
何婉靜道:“釣魚城之戰對思農影響深重,雖已時隔多日,他仍舊終日鬱鬱寡歡,故而無意中竟說了些私事,還請恩公勿怪。”
明靈子擺了擺手,嘆息道:“少俠這是有情有義而已,老夫理會得。
“沒想到,原來釣魚城之戰竟會折損我大齊那麼多的豪傑……如此說來,你們所生的孩子,便是金家唯一的後人了?”
金思農道:“正是,晚輩成婚不久,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當時內人難產,如若不是恩公相救,我金家恐會就此斷了香火。”
明靈子頷首道:“既然我與此子有緣,可否讓我給他取名?”
夫婦二人直滿心歡喜,金思農拱手道:“恩公若肯賜名,當真再合適不過,也好讓這孩子終生銘記恩公的恩德!”
明靈子思量了一會兒,說道:“我期望這孩子有鯤鵬之志,又冀望他有美玉之德,那就二者合一,以美玉之琨為名,就叫金琨,二位意下如何?”
夫婦二人大喜過望,忙磕頭拜謝不已。
明靈子又道:“老夫身子乏了,要歇息歇息。”說完便側身躺下。
可誰知,此後數日裡明靈子均不省人事,又過得幾日,他還可時而和夫婦二人說上幾句,但其氣色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讓夫婦二人很是焦急,他們二人毫無內力,無法給明靈子運功療傷。
而且他們甚是懼怕黑衣人仍在四周搜尋,實在不敢冒險外出尋醫診治。
這便渾渾噩噩過了十數日,那日,明靈子又坐起身來,顫顫巍巍地用指力在床板上刻下兩行字:“再來單屨任我踏,猶恨浮玉誤金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