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察我的不滿,掩了掩笑意,咳嗽兩聲,正色道,“命運,不過是還債的過程,有些人還情債,有些人還錢財債,不過如此。我爹爹應也是為了拆散你們這對七世情人才應允那小鬼來了人世鬧場的吧。”
她說完,大概是看見我面色不善的樣子,乖巧地抿緊嘴。
我也不開口,只默默看著先後踏上奈何橋的夏春秋與司空拓,看著他眼裡慢慢斂去的光彩,唇邊最後一絲醉人笑意漸漸不見,赤水以北的赤色蓮花次第開放。
“這是你的記憶,我還給你。”
“原因呢?”
她總是這樣笑,笑顏裡無一絲感情,顯得那樣薄情寡義,“原因是,我也想知道,愛是什麼。”朱弦捉著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口,“我的心,沒有情根,我不能經歷,但我想看一看。”
她說這話時,赤水邊升起一抹絳紫色的雲彩。
我嘆息,真是個任性的理由啊,上天給了我與司空拓遺忘的機會,她卻硬生生給我找了回來。
這,是好或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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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問及一件事,“我又死了嗎?”
“沒有。”朱弦笑著,乾脆地回答。
我拭了下臉上的眼淚,返身就想離開,也不問怎麼離開。既然沒死,總會出的去。而且,這位任性的小孩還要我去給她表演什麼叫“愛”。
“等等。”
她沒有任何行動,甚至連頭都沒有迴轉過來,只是喊住我欲行的步伐“還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再看看罷。”
我猝然回頭,方看到有個男子散開的黑髮在風裡狂舞,隱隱垂下,卻掩藏不住泛藍的髮絲,他的眼角紋蝶似冰,似水繾綣的眸子裡印照出大片大片的赤水,像是燒痛了他的眼,盛不住幾乎要滿溢位來的濃濃悲哀。
再一次,我念出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冰離……”
冰離?柳?他是冰離,還是柳?他是冰離也是柳?
朱弦說,“當他是冰離的時候,因你而死,你,記起來了嗎?”
我的手,微微顫抖。
我狠下心來回憶,當前世還是夏春秋的時候,柳冰離因我而死。
在那火海里,不管他是柳還是冰離,他都一樣奮不顧身地為我擋開所有的危險,他明明知道夏春秋要和司空拓在一起,他明明知道等下去沒有結果,或許他也沒有想有結果吧。
冰離死去的原因是替我受了一箭,我記得,他最後抱我在懷,背部直直地接住如追星月的怒箭,他說,“你知道麼?最後一刻我有多麼想念你的聲音,哪怕僅此一次,聽你微笑著,喚我冰離。呵……愛上你,我有必死的覺悟,哪怕……你永遠不會愛我……”
諷刺的是,下一刻,還來不及傷痛,我也遭人偷襲,眼一閉,共赴黃泉。
如果一切需要解釋的話,也許只好推搪地說一句,都是命吧。
冰離,或者說是柳,足跡蜿蜒,濃密的頭髮,始終寂寞的眼神,他抬眸,問,“夏春秋與司空拓已經走了嗎。”
孟婆回答,“是的。”
我不知道為何孟婆會那樣恭敬地對待冰離。
冰離像抽掉了身體裡所有的力氣,頹然地坐在三生石上,他說,“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只是……她沒有回頭……”
冰離起身,挺拔的身形,水色在他的眼眸裡翻湧,只要他眨一眨眼,眼淚就會掉下來,可是他沒有,他一直忍住沒讓這一滴晶瑩輕易墜落,“孟婆,你知道地獄赤蓮的名字是什麼嗎……它叫做兩兩相忘。”說完,信手撩了孟婆手中的湯碗,一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