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罵了沒兩句,就看見譚嗣同大步走出來,他一身朝服,紅頂大帽子,宛然重臣。只是臉色憔悴了少許,他看著劉坤一訝然道:“劉老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情?譚某哪裡得罪了老大人?”
劉坤一平平心火。狠狠一拂袖子,大步走進軍機房,而譚嗣同也趕緊跟了進去。現下軍機裡頭,世鐸去了,倒是補了幾個新人,體仁閣大學士徐桐,襲了敦親王爵的載瀾,這兩個是後黨。為了平衡譚嗣同他們,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後黨現在名聲不好,一些出挑的後黨大臣也不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結果一個老得剛愎糊塗的徐桐,和一個少壯輕狂奢靡的載瀾還願意接這個擔子,徐桐資格夠,載瀾血統貴,頓時就補進了軍機。
軍機裡頭,康有為他們一概沒進,算是能和譚嗣同站在一處的,只有算是帝黨的許景澄。他是辦外交的老手,思想也算開通,譚嗣同進京以來。就和他很是談得來。這次光緒還是頂著慈禧壓力,硬把內閣學士銜頭的他塞進軍機學習行走,壯壯譚嗣同的聲勢。
剩下的人,就只有老得糊塗,萬事都不通的額勒和布還有一個充數的孫毓汶。這幾年軍機裡頭風風雨雨,倒臺的,罷斥的不知凡幾,就是這個糊塗老頭子的位置還穩如泰山。京城裡頭都說額勒和布有呆福。孫毓汶算是明白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懶了。那次甲午宮變之後,雖然還在軍機,可是不是請病假就是來了也裝聾作啞,根本派不上用場。
這麼一個班底,不管從威望還是寄託之深,誰也蓋不過譚嗣同去,可見慈禧這次在這上頭,已經做了最大讓步,幾乎就是讓譚嗣同做了軍機之首!想起不過三年前他才白身被趕出京城,真是恍若隔世。
進了軍機處房子裡頭,達拉密小章京們看著劉坤一老頭子盛氣而來,都躲得遠遠兒的。南北兩鋪大炕上面,幾個軍機大臣都在那裡坐著,面前都是一堆摺子夾片。光緒下了國事求是詔,這些天遞上來的片子可多,都要軍機這裡匯總了,再轉遞上去。劉坤一進來,幾個人都起來打招呼。劉坤一草草回了一揖,轉頭就看著譚嗣同:“復生,別讓了,也不要茶水,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要扶保大清呢?還是毀了大清?練新軍老頭子是舉雙手贊成,怎麼就把這些拳會都算到新軍裡頭了?現在直隸通省,你自己去瞧瞧,鬧成什麼樣子了!要不是老頭子的幾個營頭在北京周圍鎮著,現在說不定都在皇城根底下燒香了!你這是恨不得徐一凡聲勢不大哇!我問問你,是不是你的主意?如果是,我這就動本參你!”
譚嗣同愕然:“我沒傳這個訊息出去哇?練新軍,要等宋慶那邊確實了才能進行。而且新軍就算要練,也得在地方起團裡頭裁選出精銳出來,練一營收一營之效,如何就讓他們現在起壇起拳了?和皇上回的章程,我也就是這麼一句話!”
劉坤一一把扯住他地袖子:“來來來,我和你到北京城外頭瞧去!你自己看看,烏煙瘴氣成了個什麼德行!入孃的,燒香要是成得了事,當初就平不了長毛!”
聽他們倆一來一往爭得激烈,軍機處裡頭幾人,額勒和布和孫毓汶是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吭聲,許景澄資格太淺,裡頭就他銜頭最低,想插話也插不進去。徐桐資格老,載瀾血氣盛,兩句話就插了進來。
徐桐老頭子慢騰騰的整理著手頭折片,遞給達拉密小章京歸檔:“……這份摺子詞句不馴,而且犯了聖祖爺的諱,不要朝上遞了……我聽說,這些義民打的是扶清滅徐的旗幟麼!當初國朝幾次大亂,都是起團平下來的,湘軍淮軍,原來不過也都是團練麼!現在直隸義民感國朝二百餘年深仁厚澤,奮而起之,峴莊……我瞧著這事兒不壞啊!除了徐一凡,聖朝這些年也不消停,西洋鬼子東洋鬼子接二連三地來,更有無數二毛子漢奸,用洋貨,吃洋迷藥,把世道人心都毀成什麼樣子了!這次起團,處處和這些二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