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他才在懷疑,又一滴水珠滴落。他心神一震,怎樣也沒想到她竟會哭了。
擱在車門上的手差點伸過去,他握緊拳忍住了!當另一滴淚水滴落,他受不了的放下門簾,瞪著那厚重的門簾,她垂首的身影依然清晰的印在眼前。
天,他不知道她的淚水竟能如此嚴重的干擾他的決定。
怕馬車再不走他就會將她強行抱下來安慰,冷如風忙面無表情的呼喝車伕起程。
三輛馬車漸行漸遠,他轉身進屋,直至回到書房,都還無法拋開心頭那股束縛。
她為何哭了?真是如此不願南下嗎?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懂她究竟為了什麼不想離開長安。
是不是……他不應該和她冷戰?如果他能好言相勸,弄懂她的心結,再從中開解,這樣是不是會好點?不管怎樣,她都比他小了十多歲,他實在不該和她鬥氣的。
瞪著桌上滿滿該處理的文案,他壓根提不起勁來,滿腦子想的,就是她安靜低首坐在馬車內的委屈身影。
“該死的!”冷如風低聲喃喃咒罵。他不能再想她了!現在重要的是將所有該做的事做好,等所有事情完結了,他有的是時間來和她溝通。
婦道人家就是愛哭,掉幾滴淚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是這樣想,但他心底深處還是緊緊揪著,催促著他快點將事情辦好,早早南下和她團聚。
小廝進門將桌前的燈座點上火,補足了寒冬白晝不怎麼明亮的天光。案上文字更加清晰,冷如風振筆疾書,開始寫下欲隱退江南的奏摺。
行行復行行,小樓一行人到了洛陽,眾人便在河堤旁的客棧打尖,準備明日一早改走水路,坐船從運河南下至江南,再由長江轉往洞庭。
寒冬夜,難得有一輪明月。
小樓坐在二樓窗臺邊,思緒飄渺地望著寒夜中的洛陽城。
如此安靜的月夜,使她能清楚聽見流水泛泛的聲音。河上人家點上盞盞漁火,那些昏黃的燈光看似溫暖,卻又不時晃動,隨著波流搖盪,看起來很不安全。
似乎沒有什麼是真正安全溫暖的,不是嗎?
“這夜景很漂亮吧?到了南方,一入夜,河上會有更多燈火。”
“嗯,是挺漂亮的,可是好像不怎麼安全。”小樓回過頭來,發現方才說話的是住在隔壁房的婆婆,她忙要起身,冷氏卻伸手示意她繼續坐著。
冷氏上前來到窗邊坐下,視線也瞧著窗外。“是不怎麼安全,但南方多得是人家長年住在水上呢。”
“真的?”小樓驚訝的問。
“當然是真的。你公公生前有陣子便是在蘇州當官,那時如風才十歲大,卻老愛往外頭跑,在蘇州城裡還是個小霸王呢。”
“啊?”小樓有些詫異,原來他小時候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嘛。
冷氏話匣子一開啟,舊時的記憶便如走馬燈般浮現眼前。她望著點點漁火,提起舊時趣事。
“南方多水道,每當夏日,孩子們都愛下水嬉戲。如風自小學什麼都快,又好強,所以咱們陪同老爺上任才月餘,他便從滴水不沾的旱鴨子成為水中蛟龍。有次他在我面前就跳下湖去,差點把我嚇暈過去,他爹火冒三丈的罰他整個夏天都不能出去,他氣得抗議,爺兒倆差點吵翻天,結果就這樣嘔氣嘔了一夏天。”
“他們兩個人一樣固執,都不肯先低頭;如風無論他爹怎麼鎖住他,他都有辦法溜出去玩水,回來時還故意全身都弄得溼淋淋地,正大光明的從大門走進來,氣得他爹直跳腳,若罵他是不肖子,一天到晚嚷著要請出家法揍他。”
小樓噗一聲笑出來,想像著小鬍子兒時淘氣的模樣。“後來呢?他有被打嗎?”
“被打?”冷氏挑眉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