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染上這病哩?連中醫世家出身的燈芯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這小的年紀是不會的,命旺才多大,十五,可偏巧就給染了,還很重。燈芯初夜跟他睡時,照著爹的話留意過。爹說的一點沒錯,十五歲的小男人一旦硬起來,跟火棍一樣。不但會硬,還會流,就跟牛撒尿一樣,一流一大攤。爹猜想,男人命旺就是流壞的,那麼大個人,能經得住一夜三五次的流?燈芯全然顧不上羞臊,很多話爹跟她講明瞭,羞臊不但會要了命旺的命,也會讓她死得很難堪。這是一步險棋呀,菜子溝的深宅高院,不是任何一個女子都能進的,爹把寶押她身上,她把寶押在命旺身上,膽小羞臊就不能上那頂轎,不能進這個門。
小傢伙常常是夜裡睡著時燒起的,醒了反而沒事。燈芯哄著男人睡著,坐在菜油燈下等。果然它起了,雄赳赳的。男人在夢裡抽搐著,一定是夢著了什麼。能夢著什麼呢,這麼大個活人坐邊上,他都不知咋下手,夢裡怎就亢奮得要死?這時候她必須喚醒他,不讓他在夢裡遊蕩。她搖他,撕他,甚至打他,他便一個坐身驚起,揉揉眼,像從很遠的地方回來。再看他下面,奇了,剛剛還火一樣燒著的棍,轉眼就軟塌了。燈芯長長舒口氣,總算少流了一次。
沖喜(16)
可是,更多的時候,燈芯也會睡著,睡得比他還死。那是白日裡勞心的緣故。能不勞心麼?表面上風平浪靜的下河院,恰若一棵百年枯樹,裡面長滿了窟窿,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頃刻間倒下去。除了男人命旺,這又是燈芯必須費心的事。
她一睡著,一切便會照舊,男人會在某個時刻突然驚叫,發出要死的聲音,那傢伙便如一頭亢奮的驢子,噴出一嘴的白沫。燈芯終於相信,男人正是在這一次次的噴射中虛空的,更別說他還有其它的毛病。
中醫爹在來時是做了充分準備的,他把包好的藥裝了一袋子,說這就是你男人的命呀,想辦法讓他吃下去,興許一天天會好起來。頑固的公公卻至死不相信兒子會得怪病,他堅信是兒子小時的某個夜裡讓鬼魂纏了身,那是個潑鬼,十六歲就辱死在孃家爹身子下,卻找了命旺替她還債。所以他堅信只能請道士和和尚來做法場,儘早將辱死鬼趕走。對於中醫爹的苦藥,他是決不允許喂進兒子嘴的。
不只如此,要是不小心叫他聞見中藥味,這下河院,怕是又要鬧騰上一場地震。
想到這兒,燈芯不由得嘆出氣來。在她和奶媽仁順嫂的百般小心下,藥是吃了不少,男人的東西也一天天聽話起來,可男人還是神志不清。尤其是吮奶的習慣,怎麼打也改不了。她只能讓奶媽仁順嫂夜夜伴他,等他吮足了沉沉地睡去,奶媽才能嘆著長氣走出西廂房。
這苦汁是爹教她的一個偏方,說實在不行,就讓他喝,汁里加上後山帶來的當參,興許能讓他身子實起來。
她的苦心怎能全跟奶媽說?奶媽仁順嫂是啥人,來時爹跟她講個一清二楚。雖說她用了些心計,也軟硬兼施地給她套了籠頭,表面上奶媽仁順嫂是服帖了,可到現在,燈芯還不敢斷定她能不能跟自個一條心。醜話雖是端面子上了,能不能嚇住她又是另回事。爹跟她說過,在這院裡,甭看六根是管家,可真能讓公公鬼迷心竅的,卻是眼前這個女人。想到這,燈芯忍不住抬起眼,靜靜端詳了奶媽片刻,這確是個妖媚的女人,要是再年輕幾歲,保不準燈芯都要拜下風。
讓燈芯疑惑的是,近端日子,奶媽仁順嫂也神經兮兮的,天天嚷著要做法場。做法場是管家六根的主意,打南山回來,管家六根突然提出要做法場,還說越快越好,和尚他都請好了,就等東家莊地點頭。燈芯起初裝沒聽見,她還不十分清楚管家六根的用心,也就不好採取什麼對策,不過,她斷定管家六根是衝她來的。燈芯先是不動聲色地等公公,她倒要看看,對管家六根的話,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