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每天下午4點鐘左右,又是一天中酷熱難耐的時候,公路上焦乾、滾燙,腳踏下去趟起一串串的白煙,空氣又熱又悶,像是可以點著似的。公路上行人稀少,路旁的樹木也都熱得垂下了頭。孫殿英坐在車上,喝得醉醺醺的樣子,拼命地催著司機:“快開、快開!”吉普車只有開快點兒才有些涼風,稍慢點兒便有熱氣撲來。孫殿英枕著汽車的靠背像是說著醉話,罵罵咧咧地說:“這麼熱的天,土肥原小舅子讓老子去打仗,想哩怪美,老子非給他露一手看看不中哩!”
車到司令部,孫殿英踉踉蹌蹌向院裡走著。張副官怕他跌倒,慌忙過來攙扶,他推開張副官的手說:“玉中,我沒醉,沒事兒,還能走。”
孫殿英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下,參謀長走過來說:“司令放了陳仙洲、候子固,委座甚是欣慰。”他揚了揚手裡的電報又說:“委座來電傳令嘉獎!”
孫殿英勉強笑笑:“蔣介石小舅子跟我來虛的,我不吃他這一壺,我要實的……”
看見孫殿英醉成那個樣子,趙子平不知他說的是正事,還是醉話,扭臉對張副官說:“總司令醉了,攙他回房休息!”
孫殿英嘿嘿一笑說:“子平呀,你真當我醉啦,我心裡清楚著哩。土肥原叫我出兵打仗,剿滅張佔奎,我也不是傻瓜蛋,不會去真打。到這個時候,誰還會真心跟著日本人。你給重慶蔣介石發報,就說日本人要消滅張佔奎,不如叫張佔奎跟我虛晃一槍去球,跟著我也能給*儲存一點實力。”
趙子平心裡一想,孫殿英就是沒醉,他這一步棋不失為三全其美,招安了張佔奎部日本人放心,豫北一帶不會再有人搗亂;其二孫殿英擴大了力量,增加了一個騎兵旅;其三蔣介石滿意,又為*儲存了實力。既然司令說的是正事,趙子平不敢怠慢,擬好電文匆匆向電報房走去。
一個小時過後,重慶方面便有回電。趙子平拿著電報走進孫殿英的辦公室,見總司令已經進入夢鄉,酣聲如雷,從嘴裡流出的粘液流得老長老長。趙子平晃了晃孫殿英,孫殿英只是哼了幾聲,仍未醒來的樣子。趙子平知道在軍情方面孫殿英是毫不含乎的,若是誤了軍機,是殺頭的罪,沒辦法只得大聲叫著:“總司令,重慶急電!”
孫殿英嚯地坐起來,用手揉著眼睛問:“委座怎麼說?”
趙子平念著電文:
孫軍長殿英臺鑒:
來電收悉,收撫張佔奎部可行,切不可讓日軍將其擊潰。吾已電告張部,具體事宜可派專人聯絡。
蔣中正
孫殿英聽了精神抖擻地擊了一掌,嘴裡念念有辭:“成了,我孫麻子又多了一個旅。子平,聯絡的事,我看還是你去最合適,明天就出發吧。”
趙子平點著頭說:“是,一定讓總司令放心。”
和張佔奎談判,自然是順理成章的,由蔣介石出面說合,已有八成的把握;加之他們雖然還能打仗,也面臨著許多困難,首先是軍餉無著,槍支彈藥無法補充;再者是內部思想比較混亂,有的想投靠日本人,有的傾向於八路軍,過不了多長時間這支隊伍便會四分五裂。張佔奎也看到了這一步,因此憂心重重,食不甘味。正在這時孫殿英的參謀長趙子平來到了張佔奎的司令部。
在太行山戰役之前,張佔奎的十四騎兵旅和孫殿英的新五軍同屬第二十四集團軍管轄,趙子平與張佔奎早已是故交,彼此見面顯得十分親熱。趙子平在旅部門前下馬,張佔奎迎上前去唰地敬個軍禮說:“報告參謀長,騎兵十四旅旅長張佔奎向你報到。”
趙子平哈哈一笑拍著張佔奎的肩膀說:“張老弟太客氣啦,自家兄弟何必來這一套呢!”兩個人說笑著在張佔奎的辦公室坐下。
張佔奎40多歲,身材魁偉,儀表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