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紀宜而言,這已經是家常便飯,兩年之前,他幾乎天天過著這樣的日子。
照顧著總是突發奇想的介魚、追趕著半夜忽然從床上跳起,就這樣衝到大雨裡,不知道要到哪去的介魚。還有等待著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畫室,即使為他準備了一桌的晚餐,最終還是讓他一個人默默吃光的介魚。
紀宜在溼濡濡的街上追了一陣,但事關作品,介魚就連體力都會忽然大增,實在追不上了,紀宜只得停下來喘氣,看著介魚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那一頭。
他又喘息了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身軀,淋著冷冷的雨。
「情人……節……啊。」
紀宜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從休閒褲口袋裡掏出一個長型的盒子。 開啟裡面是一隻沾水筆,是他用好幾個月的薪水,慢慢積存起來買的東西。 這是生來就是大少爺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買到什麼東西而一點一滴地儲蓄。
好像想買棒球手套而打破豬公的小男孩一樣,紀宜失笑地想著。
雖然知道介魚不會在意這些,從以前就是這樣。 從前情人節也好、介魚的生日也好,紀宜總會費盡心思地買來巧克力、花或是名牌服飾之類的東西,有年甚至還自己下廚做了草莓蛋糕,拜介魚之賜,他的廚藝現在大有進步。
介魚總是和他說「謝謝」,但拿了就擺在一邊,就連他親手做的巧克力,也像是吃宵夜一樣,邊看著畫布邊滿不在乎地吃掉。 普通人都能輕易感受到的心意,對介魚來講,似乎很難理解這些東西在社會上存在的意義。
看著絕塵而去的介魚,紀宜捏緊掌心的禮物,不禁茫然了。
那不是,又回到原點了嗎……?
半年之前,在異國的雪地裡,親耳聽見介魚說「我喜歡你」的時候,紀宜承認自己高興到難以形容,一直到那時候他才真正明白,他紀宜這一生,無論如何努力,都逃不開這個人了。
會跟著他回來、會再走回這段一度被他放棄的感情,也是相信從今以後,兩個人可以感受到彼此,可以幸福。
但結果,他還是追不上嗎……?
凡人和天才的距離,還是這麼遙遠嗎? 過了這麼多年、經過這麼多事,結果他還是隻能站在那個人的身後,什麼也做不了地看著他的背影。
果然,還是放棄比較好嗎……
「喂,那邊那個混帳!喂!」
正怔愣著看著雨發呆,身後卻傳來汽車喇叭聲。 紀宜忙抓緊盒子回過頭,曾被淋得潮溼的額髮間,看見一部銀色的toyota朝他緩緩駛來,還停在他身邊。
「呃……?」
正正錯愕間,車窗被搖了下來,駕駛席上的人,竟然是他的老友瓜子。
「瓜……?!」
紀宜愣了一下,本能地把盒子扔回背袋裡。 不不管怎麼說,他不希望讓任何熟人看到他的狼狽相。 但瓜子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看起來氣沖沖的,仔細一看,他的車頂堆了十幾個白色的紙箱,還用繩鎖綁著,後座也還放了一大堆:
「你還好意思叫得這麼親暱?」
「瓜……?怎麼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還敢說!你這忘恩負義的魔鬼!是誰用我的名字買了一百二十箱帝王蟹啊?」
「那不是帝王蟹,正式名稱是鱈場蟹。」紀宜推了一下眼鏡。
「還不都一樣!」
瓜子看著這位相交多年的損友,兀自氣忿未平靠著視窗:
「對方說要退訂只能退一半,再退的話就要付違約金,所以還有六十箱。我和小花本來是想自己吃光,帝王蟹好吃是好吃,但是吃了十箱之後我和小花都快吐了……」
「你還吃到十箱啊……」
「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