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先是喘了喘氣,然後抬起眼,那眸子裡有一絲凜然,而轉瞬,她的眉眼忽然彎做一彎新月,嘴角也揚了起來。
“哈哈!!”
她雙手一展,笑的皓齒盡露。
“我跳過來了,我跳過來了!!”芊澤彷彿是一隻勝利的駿馬,正仰天長嘶,她笑的那麼徹底,銀鈴一般的嗓音劃開夜色的寂寥。祁燁錯愕的注視咫尺之近的芊澤,她從來沒有這樣去笑過,彷彿內心的鬱積都在此刻煙消雲散,心都通透起來。
她的笑,感染了他。
生平第一次,祁燁也朗朗而笑,和她一樣忘記了所有的憂愁。
夜色如濃汁,此刻的月亮離著他們極近,就彷彿在銀色的紙上,裁剪出了兩個面對面,活生生的剪影。
當一切都已安靜的時候,芊澤依然坐著祈燁身邊,她笑過之後,突然異常的安靜。這讓祁燁倍感疑惑,她的目光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但她的神情卻柔若浮雲。
“謝謝你。”
她啟聲道謝時,祁燁卻不知她所指。
“我是第一次,不感到懼高,這麼多年以後的第一次。”芊澤的嗓音溫婉柔美,平淡如水。祁燁側過俊臉,感覺到她周身,漸漸縈繞起一絲哀愁。她忘記了是在和誰說話,她不再自稱奴婢,更沒有絲毫怯弱。
她像在和一個朋友,傾訴。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怕高嗎?其實從前,我一點也不怕高,我很調皮,喜歡住高處跑,喜歡在高處玩耍。那個時候小,不知道危險,就不顧一切的住上爬。只因為,我喜歡天空,把手展開時,甚至覺得自己是在飛。”芊澤的臉,在說‘飛’字的時候,適時的揚起,那夜風也宛若得令一般,撲面而起。
“有一次,我抱著我的娃娃,爬到了家邊上的工地裡去。那樓正在建,我不分輕重的就住上爬。後來媽媽追來了,見我在樓頂,嚇的手足無措。她追我追上來,卻也因為我,失足……”她說時,感覺胸膛裡有什麼灼燒了出來,芊澤未有能繼續說。
硬生生停在這,淚卻如斷線的雨一般,顆顆滾落。
祁燁在一旁,微有錯愕,他不發一語,黑眸裡也淌出一股相同難過的神情。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住高處爬。人是不會飛的,只有站在地上,才是安全真實的。”芊澤眨了眨眼,淚水又潑然而下。
“後來,爸爸因為思念媽媽,心情沮喪,在我考上重點中學的那天,出車禍也去了。只有哥哥留在我身邊,我當時覺得自己是掃把星,如果我沒有害死媽媽,我的家,就會一如既住的溫馨。我能和所有最親的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可是,事實上,不幸接踵而至,到了最後,我和哥哥僅有的,就只剩彼此了……”
她停頓了片刻,思緒已飄的很遠很遠。
“有的時候,我孤獨的坐在一個地方,甚至覺得世界,都已摒棄了自己。”
“你恨,對嗎?”
她說到此處時,男子漠然啟聲,她的話裡雖有他聽不懂的地方,但卻能完整的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他開口時的表情裡有著毋庸置疑的嚴肅,卻也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你該恨。”
芊澤聽時,緩緩轉過臉來,那頰上的淚痕泛起柔和的光芒,她忽的一笑,卻讓祁燁又是一驚。
“肯定有恨的時候,只是,小的時候媽媽說過,一個人的心,就只有那麼大,是裝不了太多的仇恨的。如果裝的太多,心就會痛。”
她剛說罷,祁燁便愕然的一頓,手不自覺的拂上胸口。
但芊澤卻還娓娓說到:“既然人的心就只有那麼大,為什麼不裝一些快樂的事情。所以,每當我覺得世界都已摒棄了自己的時候,就會伸出手來。”說時,女子鄭重的伸出手來,五指微撒,繼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