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星看到眼前情形,大感為難。
鄒元標為人行事光明磊落,不懼權貴,也不怕得罪任何人。但他不行,趙南星生性陰沉一些,凡事喜歡預做打算,不孟浪行事,鄒元標出頭打響頭一炮,是他在後頭做的決定,原指望能鼓動一些部堂大臣甚至閣老,大家一起給元輔施加壓力,在京營之事將武官上升的勢力打下去!
最近這幾個月,京營先後兩個大動作,一個是俞大猷奉命北上,調動大量錢糧物資,訓練神機營車營兵。
俞大猷的操守,趙南星還勉強信的過,但也有懷疑,他認為武官不論怎麼有操守,也是沒有辦法和讀書明理的進士出身的文官相比,更何況此番大動干戈,說的是為了明年大閱和京營防務,但練兵之事,自嘉靖年間到現在未能成功,戚繼光也是海內名帥,屢次請練兵,朝廷沒有一次允准的,最終也沒有叫他練京營兵,只是叫他去薊鎮練兵,員額說是三萬,但一直沒有物資支援,戚繼光最終倚靠的還是自己陸續調到北方的近兩萬浙兵。
對戚繼光是如此防備,為什麼俞大猷能輕鬆練六萬兵馬,這裡的貓膩是什麼?
趙南星心有懷疑,最關鍵的還不是錢糧的浪費,而是他警惕京營會真的練成強兵,形成一個武將的團體,在俞大猷這樣的垂老邊將手中還不足為患,如果落在一個有雄心壯志和龐大勢力的侯伯手中,又會如何?
這種警惕心理,使得趙南星對惟功也十分警惕,這種簡在帝心,從小陪侍的勳貴武官,比起當年的邊將江彬還要危險一百倍,但當道諸公卻看不到這一點,很多人對惟功的操守和能力,還有在京營大刀闊斧改革的決心感到欣賞,而趙南星,卻是十分敏銳的查察到了其中蘊藏的危險!
“你是鄒元標?”
就在鄒元標十分起勁之時,一個身形高大的少年武官,站在了他的身前。
“你是誰?”
鄒元標身形瘦弱,偏矮,看到這般模樣的人離自己這麼近,本能的不舒服,後退了兩步。
“我就是你說的張惟功啊。”惟功笑笑,眼神卻是十分凌厲,他盯著鄒元標,道:“你見都沒見過本官,如何就能斷定本官的品性,為人,進而說了本官那麼多壞話?”
“風聞而論!”
“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東西,風聞在耳,就能妄下論斷,你的品性也不怎樣啊。”
鄒元標對惟功的事,確實是聽趙南星等人說的比較多,自己並不算太瞭解。此番出頭,也只是義憤,但叫他說出太多有實質性的東西,也是真為難了他。
當下這個堪稱才俊的進士,紅頭漲臉,卻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有空來我的舍人營,看我練兵,你們儒臣,讀書建議是本份,我們武夫,練兵打仗也是本份,本官也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未知大人敵意自何來?”
“你在兵部……”
“兵部之事,”惟功一下子將鄒元標的話打斷,“少司馬趙大人凌辱年老有功的邊帥,又豈在理?”
“可……”
“大庭廣眾之下,彼此攻訐,有失朝官體統,鄒大人以為然否?”
至此,鄒元標瞠目結舌,真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惟功不是不讀書,他讀書只是為了所謂的經世致用,所以此時與一個進士說話,並不失禮,而且言詞如刀,使得對方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好在,五鳳樓上召集朝會的鼓聲響起來了,很多在場的文官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著惟功。如果說以前惟功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不畏懼世情,行事還有些孟浪粗暴,武力值超高的世家子弟外,此時的惟功,形象又是為之一變了。
在武臣勳貴的圈子裡,又是另外的話題。
“昨日他在神機營車營校場內,一拳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