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按洪武年的規矩,私田起科是多少,官田起科多少,衛所又是何規定,都是各有條文可查,倒還簡單,但地方的驛傳攤派,公使錢,力役,經攤,運河,倉儲,學校,稅關,分門別類,一個縣內就有數十個大小不一的衙門,政務千頭萬緒,閣老們不僅要有超強的政務能力,還要對財稅、工程、水利、律法等諸多問題達到精通或是最基本的瞭解,否則的話,根本就玩不轉龐雜的政務,另外,就是得有減少日常享樂的自律精神,內閣諸多成員,每日都是天黑入宮,下午時才能出宮,如果輪值的話就得第二天再接著幹了。朱八八和老四這爺倆都是工作狂,在他們的律條裡就沒有休息這兩字,明朝的法定休息日是有王朝以來最少的,宋朝士大夫沒事狎妓賦詩遊西湖的好事明朝官員就甭想了,老老實實當定了老黃牛,象張四維今日這樣早早下值出來閒逛,還換了便裝到酒樓的情形,怕是自張四維入閣以來也是頭一回吧。
“老師……”
“老師,是出了什麼事麼?”
“呵呵,是有事。”
面對這幾個十分聰明的學生,張四維倒也沒有隱藏自己內心想法的打算,事實上,他的表情仍然是十足愉快的模樣,這和這幾年來的陰鬱和不甘十分的不協調。
在張居正的打壓下,張四維度過了很多年不愉快的毫無權力的次輔生涯,終於熬到了張居正死掉的那一天,然後就是坐視張家被抄家,看著地方官員將張家的人封閉在宅內,飲水和食物不得其門而入,看著張居正的老母病餓而死,看著張居正的長子張簡修憤而自殺,最終張四維還假惺惺的寫了一封指責張居正的信件,極盡嘲諷之能事。
但最終張四維也沒能笑到最後,他為首輔不到一年時間就丁憂了,然後就死在了老家,可見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也不是好事啊……
“這麼說,張惟功千辛萬苦,要為別人做嫁衣裳了。”
“對嘍!”
聽張四維說完之後,羊可立和江東之等人俱是相視而笑。他們對惟功當然沒有什麼私怨,只是彼此分屬不同的集團,利益衝突之下,當然也是樂見惟功倒黴。
這幾年晉商集團的黴氣,十成有九成倒是惟功和順字行帶來的,能叫這小子倒黴一下,大家都是樂見其成。
“有點蹊蹺啊!”
李植是這幾個人頭腦最為靈活,想事情也是最快的一個。眾人高興的時候,只有他皺起眉頭,對著張四維道:“老師,江陵雖不曾收張惟功入門牆之內,但我看這幾年來,江陵是將這小子當成門生來看待的,凡事都很支援,教導十分用心,怎麼這突然一下,就有針對這小子的舉措?”
一句話說的滿面春風的張四維也是面色陰沉下來,他青年就聞名天下,成為山西一寶,入朝之後,嚴閣老和徐閣老這樣的當時的大佬對他都是客氣有加,順順當當的四十來歲就入了閣,成為當朝的大學士,只是一直被張居正壓了那麼一頭,事事卡位,弄得他壓抑無比,現在又多了一個張惟功,年不及弱冠,在他們晉人最拿手的商業上又是具有晉商自身都難以企及的商業天才,一個點子接一個點子出來,順字行打的晉商集團節節敗退,這幾年晉黨都忙著在老家防守,到處滅火,朝中政爭都快顧不上了。
這一次張惟功要倒黴,老張小張要起爭執,張四維訊息十分靈通,聽說之後就是喜笑顏開,高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他沒有細思其中的詭異之處,現在李植這麼一提醒,以張四維的天資,立刻也是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
猶豫了一會兒,張四維對李植道:“莫非有詐?”
李植搖頭道:“京營之事,老師向來不插手,我們與宣大薊永的將門關係要維繫著,京營的將門更沒理由去得罪,這件事就算是有什麼蹊蹺,想來也是與老師無關。”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