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轎班上來,便對自己長隨吩咐道:“叫轎班回去,我騎馬回府。”
“是,七爺。”長隨答應著,一溜煙跑下去,一邊吩咐轎班折還,一邊將張元芳的馬給牽過來。
兩個長隨,一個時刻跟著,一邊拿拿衣包,做些打雜的事,張元芳的架子算是左府裡掌事都督中最小的了,幾乎就是一個普通的指揮的感覺。
因要騎馬,他將冠帶袍服都換了,只穿著一身繭綢大襖,頭上戴著天青色的暖帽,帽頂倒是不比尋常,有一顆拇指大小,散發著溫潤光澤的上等東珠。
光是這一顆珠,他在都督府中就受了好多次騷擾,不少同僚開玩笑的拿好東西來換,張元芳自是不肯換的……這是他的惟功專門從遼東派專人送來,以張元芳對惟功這個曾經的過繼兒子的瞭解,如果不是對自己有份真實的情感,惟功是絕對不會花費這樣的人力和物力,專程從遼東送這樣一顆珍珠來。
當然,也不止是給他一人,張惟功給他七嬸送的更多,遼東的赤金成色不壞,送了百兩過來,給七嬸打頭面用,還有珍珠人參,上好的白狐皮,貂皮等物,一式兩份,一份是七嬸的,一份是李府二小姐的。
雖說未婚夫送東西有那麼一點不合禮法,但惟功是以給大舅子的名義送到的襄城伯府,相信李成功這小子會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想到這兒,張元芳嘴角露出一抹動人的笑容……無論如何,哪怕是短短時間內惟功算是他的兒子,但在內心深處,惟功永遠都是他的好兒子。
當初那個小院,清晨天色微明便起來練力氣,劈刀,練弓法,借弓力練臂力,再練眼力,等一般人起床的時候,那個小子已經練了一個時辰,刀法箭法力氣俱練過了,然後就是出府領著一群窮小子打獵,張羅變賣皮貨,每日看著這個小子忙活,張元芳心裡就是覺得十分的舒服。
有出息的孩子,絕不會怨天尤人,也不會自哀自憐,他們只會在暗處舔傷口,在明處,會比任何人都堅強。
只是這樣的孩子,心結也是難開,雖然這一次惟功在年前送了大批的年貨來,但給張元功的,就是隨例的一份報平安和請安的信,這自然叫張元功有些傷感,不過,他自己也能解嘲,惟功願給他這一份請安的信,說明心中到底還是有他這個父親,不然的話,就是情何以堪了。
“你們看,”張元芳走了一陣,進入大時雍坊的地界,他指指路邊,苦笑道:“惟功這孩子在京裡費了多少心力,拓寬道路,清除垃圾,糞堆,還重修了排水溝渠,這才多會功夫,又是跟以前一樣了。”
確實,惟功所做的一切,當時已經儘可能的做到最好。在大明盛世時,哪怕是成化那樣不負責任的君皇,經常也有清掃清理京城街道和溝渠的旨意,錦衣衛做得不好,還會被嚴責,現在號稱中興,但惟功的清理大工雖然告捷成功,但根本沒有有司跟進,沒有維持常態,幾個月過去,一切又恢復以前的模樣,溝渠堵塞,垃圾糞便遍地,雖然天寒地凍的,沒有多少惡臭襲來,但可想而知,來春之時,又不知道會有多少疫病橫行。
“七老爺,這就是人走茶涼,沒辦法的事……就象二老爺那邊,不又是和以前一樣了?”
說話的長隨語含不憤,甚至是不屑,身為一個家生子兒,這樣非議英國公府的老爺們,論理就算張元芳隨和,也不該這麼隨意出口,但這長隨話說出來,張元芳也只是默然,並不呵斥或是阻止。
一切又變了。
小五兒一走,開始各房還算和睦,但隨著張惟賢在錦衣衛真正執掌大權,將劉守有都擠的靠邊站了,京師十七個千戶所,除了那些吃空餉不幹事找不著人的錦衣衛,現在十之七八都投效到張惟賢門下。
算來二十來歲年紀,卻是咳嗽一聲,底下一兩萬人隨時聽命,光是從純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