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都指揮關愛,倒不曾打過。”
“就算這樣,身上面板也是好了爛,爛了好,十分苦楚。”
錦衣衛的酷刑很多,刷洗和騎木驢最為出名,不過,那都是用在普通的百姓和商人身上,為的是逼迫財產,朝官和徐爵這樣的重點人物,一般不會施用這樣的酷刑,是怕掌握不好,萬一刑斃了不好交代。
倒是每日杖責是免不了的,一次二十大板,身上的面板肯定打爛了,等傍晚還沒有長好,再打二十,第二日早晨傷口有癒合的跡象時,再打二十。
幾天下來,徐爵身上的面板已經深度潰爛,臭不可聞,長久下去,縱不死於刀下,也要死在敗血症上頭了。
好在他的刑期估計不會太遠,所以錦衣衛上下,也並不緊張。
“我們也算是熟人,按理我該照顧你。”張惟賢道:“不過,錦衣衛上上下下耳目眾多,要照顧你,我要有切實的理由。”
這話簡直是在侮辱眾人的智商,張惟賢手段驚人,現在大家已經公認不在當年的陸炳大都督之下,錦衣衛上下已經被他清洗過好多次,除了幾個身份特殊的指揮之外,誰不是仰他的鼻息?就算是瞿汝敬這樣的老人,這會兒也不是老老實實的來替他站班?
不過張惟賢這麼說,徐爵只能順著話意道:“還請都指揮大人提點。”
“你閉口不語,別人也就算了,馮保當日諸多情事皆仰賴於你而成,不發一語,說不過去。”
徐爵頓首無語,張惟賢又道:“我久在帝側,馮保必無性命之憂。皇上要動的,不是馮保,你可知道?”
這話說出,徐爵好象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頓首道:“小人無狀,願自陳宗主爺當年種種不法情事,以求恕罪。”
張惟賢道:“為了叫馮大伴安心,你可寫封信,將我的話轉述給他。”
“是!”徐爵感激道:“小人代宗主爺多謝都指揮大人了。”
張惟賢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他縱不來,徐爵也頂不住,要攻馮保,一定也有辦法。他來,不過是要徐爵親筆寫成的東西,用此攻破馮保的心防,這廝肯定留不在京裡了,叫他替自己辦最後一件事罷。
張惟賢走後,徐爵再看遊七時,對方已經神思不屬,臉上一片慘白。
錦衣衛的意思很明顯了,動馮保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皇帝最為憎惡的不是馮保,而是張居正!
這個答案之下,徐爵可能死,但禍不及家人,遊七是必死無疑,而且肯定禍及家人。
因而,遊七有眼前的表現,自然也並不奇怪。
思想起來,徐爵又是一陣黯然。他和遊七,其實就是後世的政治掮客,當時京師,這樣的人並不少,從最低層的幫閒清客,到老爺大人們身邊的幕客,到遊七徐爵這種層面的大掮客,其實都差不離。
京師之中,還有專門負責招待對外使團,學習外語,與禮部等朝中各部交通的外交掮客,諸如暹羅、真臘、琉球等海國藩貢諸國,都是這些外交掮客們的業務範疇,禮部諸官,讀書讀傻了的多,這些真正與外藩打交道的事,還真少不得這些投資者。
某種層面上來說,徐爵和遊七是大明的兩大成功掮客,當然,現在也是兩個最失敗的傢伙了。
……
……
數日之後,李植打響了第二炮,上奏彈劾馮保十二可殺之罪。
奏疏殺氣騰騰,而且也確實言之有據。
什麼竊弄威福,僭奪皇權;貪婪奢侈,受賄而成鉅富。
因為得了徐爵的配合,奏摺算是言之有據,不少事實俱在,細節充實,比起所謂的風聞奏事,殺傷力要大的多。
最後,點睛之筆,指斥馮保密邇輔座,掌握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