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還是給皇帝留面子,事實上在文官集團心裡,錦衣衛豺狼成性,近年來多年不軌,也是應該打壓的物件,是以這一次遼陽之事,皇帝更惱火的地方就在於此……他的家奴被人打了,結果竟是沒有幾個人站在自己一邊加以支援,朝官之中,根本沒有什麼激憤的反應。
申時行的態度,算是站在皇帝一邊,也是閣臣應有的態度,大事公務上,要與文官集團協調一致,但私底下,要表露出支援皇帝的態度,要替皇帝設身處地的想辦法和解決問題。這是一條鋼絲繩,走好了,兩邊逢迎無事,走不好,便是要摔落下來。象張居正那種內壓小皇帝,外壓朝官也是一種走法,只是身後事就難堪了一些。
當然,申時行的建議只是表面上好看,事實上遼陽鎮怎麼會認真逮拿激起民變之人,又怎麼會加以嚴懲?
朝旨一下,朝廷當然很沒有面子,不過,也只能如此了,最少普通的官員和士紳是看不出什麼門道來的。
“準。”
萬曆面無表情,心裡卻是波瀾起伏,只是當著張誠這樣大太監的面,勉強剋制自己罷了。
待張誠出來,側耳一聽,果然聽到裡頭砰砰連聲,卻是皇帝在拿茶杯蓋碗在出氣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大明顯的笑意,一路攢行,果然在乾清門外的天街處遇著踟躕不行的張惟賢。
“老內相,”張惟賢躬身道:“皇上怎樣,有沒有再發脾氣?”
“還能不發?”張誠道:“不過你放心,這火是發在遼陽和你那五弟身上,與你應該不相關了。”
張誠頓了頓,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來,看了看張惟賢,輕聲道:“申閣老的密奏之中,著實是幫了你一把啊。”
張惟賢坦然道:“事急了,下官只能去求到申閣老門下,他老人家也不願下官吃虧在這樣的事裡頭,所以大約出手相救了一把。”
沒有申時行的密奏,張惟賢這一次雖然一定能過關,身上也得脫好幾層皮,家奴首領馭下無方導致皇帝臉面無光,哪能這麼輕易就過關了?申時行的密疏,算是把皇帝的怒火成功引到遼陽身上去了。
“此事過後,你可得好好把你的部下調理一下,有一不可二。”
“是,是!”張惟賢對那些不爭氣的東西也是十分憤怒,臉上露出一絲暴戾的神情來。這一次犯事的錦衣衛,朝廷的臉面重要,他們肯定會被要回來,不過,張惟賢已經想好了,這批人,自己要叫他們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我那不爭氣的外甥,你也儘管下手調教。”
張惟賢一躬身,笑道:“老內相說笑了,曹應魁在這事上沒有犯錯,下官又豈能怪罪到他身上?”
張誠滿意一笑,近來張惟賢對他的態度比以前要恭謹的多,一則,他還是掌印太監,司禮監掌印等於是內廷的內閣首輔,地位十分尊崇,二則,皇帝寵信加深,張鯨因為得罪外朝,被文官咬著不放的攻,加上劣跡太多,皇上也懶怠迴護了,把張鯨打發到南京種菜去了,張鯨走後,東廠提督無人,用別人萬曆也不大放心,張誠雖然也不是好貨,但皇帝既然無人可用,就把東廠也交給了張誠。
司禮掌印是內閣首輔,東廠提督太監又比錦衣衛掌印指揮重要得多,張誠此時大權在握,張惟賢幾年前還敢冒犯他,現在卻是打死也不敢,不僅不敢冒犯,態度也變的恭謹十倍。
……
……
數日之後,兵部大堂之中,一個花甲年紀的武官畢恭畢敬的跪在大堂的地下,高舉手本報名,在其身後,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亦是跪著,同樣亦是高舉手本。
大堂左側的坐椅中坐著一個胸繡鷺鷥補服的文官,頭戴烏紗帽,腰懸銀帶,足踩高靴,昂然高高坐著,待這兩個武官報名之後,便是點頭令